她是该感谢沈司衡如此热心地帮她铺路,还是哀叹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好像说他是狗也有点过分……
难道真被向薇一语成谶,她此举得到的不是这个男人,而是学业和前途吗?
回到科室的一路上,温令瑶都在沉思和反思,这中间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对他的好居然被曲解成贿赂,而沈司衡如此光风霁月、刚直不阿的男人,居然接受了这种莫须有的贿赂。
她聪明的脑瓜显然在这件事情上,有点不太够用。
晚上值夜班,前半夜都很平静,温令瑶和许久没见的大学室友联系上了。人现在在上海读博,父母无比担心她的个人问题,每天驻扎在人民公园的相亲角,而她除了在医院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还得应付每周起码三个相亲男。
目前有一个正在锲而不舍地追她。
“我真的对他没感觉啊,可我妈偏跟我说人家对我好,图这个就够了,要什么感觉。”室友咋了咋舌,“对我好这种东西能维持一辈子吗?”
温令瑶好奇道:“那你为啥没感觉?长得丑?个儿矮?还是没气质没文化?”
“挺高挺帅的,有点像彭于晏。”室友回答道,“在投行上班,身材气质也好。”
温令瑶感觉到了凡尔赛的气息,满脸困惑:“那你为啥没感觉?是他追你追得不够卖力么?”
“就是太卖力了啊,而且人有点呆。”室友叹了一声,“你说他一个投行大佬,也不知道是不是大佬吧,但是应该级别还行,整天闲得没事往我这医院跑,送吃的送喝的,我同事都认识他了,可关键是他老干这些有什么用呢?”
温令瑶突然觉得心底咯噔猛跳了下。
“其实吧,我更希望看到的是一个工作认真,有责任心,而且有男性魅力的男人。”室友说着“噗嗤”一笑,“没准儿他用美色勾引我我就把持不住了呢,但是现在这样,真不行。”
挂了电话,温令瑶不禁再次反思起来。
室友口中的那个男人,仿佛就是她自己?
送吃送喝送温暖,就是绝口不提男女之间那点事,也从未刻意在他面前表露过什么魅力。
这么一想,还真的挺像是……贿赂领导?
“温医生,急诊叫。”同事突然在外面唤她。
“哦,好的。”温令瑶立马回神,往电梯口走去。
是个急性阑尾炎患者,情况稳定下来后,温令瑶给他预约了明天的手术。
她在这里挂的是实习编制,如果没有上级医生签字,不能直接给人做手术。
刚从急诊室出来,温令瑶准备给自己点份夜宵,突然听见ICU里传出吵闹声。
一般情况下,ICU都是很安静的,只有少数重症监护的病人家属和看护人员。
她疑惑地走进去,拨开围在外面的护士,问:“怎么了?”
站在床边的急诊科医生是个小年轻,还挂着实习生的牌子,眼睛都红了:“这孩子把敌敌畏当饮料喝,送来的时候就已经快不行了,我们给他洗了胃,但还是……”
病床上的小孩已经没了呼吸,母亲在旁边抱着哭,父亲满目赤红地冲他嚷嚷:“我儿子送来的时候还活着!就是你害了他!你不会救叫你们上司来啊!我老刘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被你害死了!你要偿命!”
“不是我不会救,他本来就……”实习医生还试着要解释,温令瑶打断他,郑重其事道:“这位家属您冷静一点,敌敌畏是一种粘附性很强的烈性毒药,侵蚀速度也很快,您送到医院来,我们能做的只有及时洗胃,但小孩子脏器功能脆弱,救回来的几率原本就比成年人小——”
“你他妈谁啊?我要你在这儿多话?叫你们主任来!我要投诉!要报警!我要你们给我儿子偿命!”
男人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手边却找不到趁手的凶器,索性把旁边的洗胃机整个端起来,朝离他最近的温令瑶砸过去。
温令瑶反应还算快,迅速后退,但还是晚了一些。幸好有一道黑影突然扑过来,将她整个人遮挡住。
泄露出来的农药气味和一股恶臭扩散在空气里,她鼻息之间,却是干干净净的白大褂和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不太明显的,丝丝缕缕梦幻般的檀香。
“没事吧?”男人低下头,眸光深深地锁住她,双臂也将她箍得很紧。
温令瑶脑子还有点懵,在他怀里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
“别在这儿待着了,都出去。”他转头疏散人群。
温令瑶比较幸运,只是鞋面溅上点废液,去洗手间处理完后再回急诊大厅,没看见沈司衡,值班医生说他回办公室换衣服去了。
温令瑶心里内疚,打算去问候一下。
在办公室敲门没人应,于是她又转到病区,心说问问值班的医生和护士,结果护士站没人,值班室也没人,只有值班室里面的隔间传出哗啦啦的水声,像是有人在洗澡。
温令瑶正打算转身离开,忽然看见小桌子上放着一块熟悉的手表,医生胸牌和听诊器。
原来是沈司衡在里面洗澡。
她眼珠子转了一下,索性就在这里等。
说不定能蹲一个美男出浴?
她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好歹年纪到这儿了,加上职业使然,比起小姑娘脸皮还是厚些。
哪怕随着里面一刻不停的水声,她心口也一刻不停地砰砰乱跳,既期待,又有一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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