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你别叫我爸,我听着来气。”
“……”
“你妈要是知道你只考了这么一点儿分,又要骂我不好好管你。我给你钱,给你房子,给你上好学校,还找阿姨照顾你。我难道没管你吗?”
黎天亮居然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黎晓听了这番话,气得直想哭。
考试考得不好是她没理,可他竟然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仿佛自己是天底下最负责任的好父亲一样。
“你是给我零花钱,但你扪心自问你给我的有你给外面女人的十分之一吗?房子……房子不过是你的投资罢了,这些年没少赚吧?你是不是还嫌我住在这里耽误你少收一份租?学校是好学校,可这是学区房自带的名额。再说家里的阿姨,她根本不拿我当回事。回家晚了,连饭都不做,让我点外卖……”
黎晓一边说一边委屈,眼泪哗啦啦地往下流。
“你根本就不关心我,我考差了你就知道说我。有你这样当爸的吗?你觉得自己很棒吗?别说你不想听,我还不想叫呢!”
黎晓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人在气头上,什么重话都往外说。伤害对方,也伤害自己。
考试没考好,只是一根导火索罢了。
有她自己的问题,但当家长的绝不无辜。
“黎晓,你就这么跟我说话?”黎天亮气急败坏道,“我现在就打电话给你妈,让她看看她这些年都教出个什么东西来!”
说罢,电话就被挂断了。
看看吧,这就是失败的家长。孩子考试考不好,可以怪孩子,可以怪别人没教好,就是不可以怪到自己头上。
他和黎晓在某些方面真是一脉相传,比如逃避和推卸责任。
黎晓用手指擦着眼泪,心里既委屈,又痛快。
她终于把这些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一次性说了出来。
只不过,冷静下来,接下来的事情更恐怖——她妈妈要知道了。
黎晓决定先回家,再想办法面对疾风暴雨。
谁知一转身,却看见楼梯间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季扶倾。
他抄着校服裤兜站在台阶上,倚着墙,像是在等人。眼神放空,没有聚焦。
黎晓先是一怵,刚刚她和黎天亮通电话,被他听见了吗?
转念再一想,他有什么可怕的?
于是黎晓沉着脸,一步一台阶地往下走。
路过季扶倾身边时,全当做没看见他这个人,谁知却被他握住了手腕。
黎晓抬起泪湿的眼睫,没好气地说:“季扶倾,你干嘛?松手!”
季扶倾迟疑一秒,把手松开。
黎晓又要往下走,结果他又把她的胳膊给拽住了。
她此时此刻不想搭理他,甩了一下胳膊,没甩开,他反而将她抓得更紧了。
黎晓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考场作弊被季扶倾抓包的事,直接说:“季委,就算我期中考试没考好,也不至于违反校规被你为难吧?”
季扶倾听了这话,不为所动。黎晓又说:“现在这样,不就是你想看见的结果吗?”
季扶倾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眨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良久,他才开口,轻声道:“不是的。”
第30章 XXIX 你不知道该怎么哄……
Chapter XXIX
夕阳微斜, 飘飞的柳絮兜满了天空,被日光镀上绒绒的金边。
和暖的熏风将柳絮吹入空旷的楼道,两条微茫的人影落在层层垒高的台阶上, 被一道道立体的横线所切割。
黎晓的鼻尖泛着一缕薄红,哽咽着问:“不是吗?”
乌亮的眼睛里存了一汪泪水, 她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不受控制地滚下来。
周遭的景致在泪光中晃动着,台阶的线条模糊成一片。
“不是的。”季扶倾重复了一遍, 语气听来比方才更加笃定。
她低垂着眼帘, 像是没听见他的话,或者说, 根本不信他的话。
季扶倾逐放轻手指的力道,确认她不会再度从他面前逃跑, 这才彻底松开她的胳膊。
接着,递去一包纸巾。
黎晓指头僵硬着, 不肯动。
真可笑, 如果不是前几天季扶倾当面拆穿她的作弊行径,她怎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可他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见她不要, 季扶倾用纸巾轻轻地碰了一下她的手背, 说:“橙汁的事, 你忘了?”
当时, 她缠着他, 往他手里塞橙汁,他可没像她这样倔。
黎晓咬了咬下唇,接了过去,然后背过身, 躲到角落里,用纸巾擦拭着眼泪。
擦完眼泪,她这才拿腔拿调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季扶倾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黎晓撇过脑袋,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季扶倾:“前几天说我狗拿耗子,今天又说我猫哭耗子,你对自己的定位倒是很清晰。”
黎晓:“……”
她真想把擦眼泪的纸巾甩到他脸上,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黎晓攥紧了手里的纸巾,不想再理他,转身便要离开。
季扶倾却伸手拦住她,温声说着:“别生气。”
黎晓小脾气上来了:“就生气。”
一脸骄矜的模样,全然忘了自己刚刚在他面前哭成了小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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