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22页
    床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看向她。
    她连身上的汤都没来得及擦,趴到图南身边,眼泪差点淌出来:“你醒了。”
    图南的目光停在她的脸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他的目光让杨枝的心慢慢地沉下去了,太陌生了,一丝感情都没有,她在他眼里像是一块石头。
    下一刻,图南皱着眉头问:“你是谁?”
    杨枝:“我是杨枝。”
    图南:“杨枝是谁?”
    杨枝艰难地说:“是你姐姐。”
    图南却摇头,肯定地说:“我没有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第65章
    杨枝一时间手脚发凉, 定定地立在原地。
    她以为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图南醒来之后变成傻子,她也能沉稳地接受现实, 但真到这一刻, 她觉得恍惚。
    他忘了她。
    杨枝沉默的时候, 图南从床上爬了起来, 站到地上,低头看了好几眼自己的腿和手,下一刻, 他走到窗边, 一把推开了窗。
    窗外一片银装素裹,漫天的雪仍在落, 顺着风飘到他的掌心,他的睫毛上也落了片雪花,他穿着单薄的寝衣, 看了好一会儿雪景。
    终于, 他回头,礼貌地问杨枝:“为什么下雪了,刚刚还是七月, 在下雨。”
    七月, 在下雨……
    杨枝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她艰难地问:“你今年几岁?”
    “六岁。”
    “……”
    杨枝经过了很长时间的询问才得到一个结论:图南失忆了,他的记忆回到了六岁那年,他娘刚死的那一天晚上。
    那个时候, 他确实完全不认识她。
    他和她之间的一切过往都消失,时光一路倒流,好像比盘古开天辟地还早。
    问清一切后, 图南又问她一遍那个问题:“你是谁?”
    她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她同样重复了一遍她的答案:“我是你姐姐。”
    只有这两个字才能说透一切。
    “你失忆了,莫家已经覆灭许久,出事那天我带着你上了玄冥山修仙,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为姐弟,后来,你受伤了,我在照顾你。”
    图南听完后,点了个头,表情却没什么,不知道听懂多少,冷漠地看着她:“我知道了。”
    说完后,他没挪眼,仍旧看向她,杨枝初时还以为他有话要说,过了一会儿才恍然大悟。
    他不是有话要说,他是在防备,像是一只被入侵领地的小兽,用视线赶人走。
    她干巴巴地扯着嘴角想笑,就算要走,也要走得自然些吧,闹得跟被赶出来一样多难看。
    但她笑不出来,只能结巴地说:“那我出去了,你记得吃饭。”
    图南没说话。
    杨枝转身走了出去,一脚踩进了雪堆里,差点被下面的石子绊了一跤。她尴尬地回头朝仍旧看她的图南笑笑,这才逃跑似的快步离开了。
    她立刻写信给了两位师父,告知他们图南的情况。
    他们回信很快,第二日清晨杨枝就收到了青鸟。
    黄纸上写图南这个样子应当不会持续太久,迟早有一天会恢复记忆,但在此之前,她只能慢慢地等,急不得。
    杨枝没办法,放下信,发了很久的呆,才突然想起来自己屯的鲜菜吃完了,该出去购置了。
    她做完早饭,送给图南,站在他面前道:“我今天要出门一趟,你在家里别乱跑,外面天冷。”
    图南喝着黄米粥,沉默地点了个头,完全不看她。
    杨枝连叹气都叹不出来,出去买菜了,冬日里出门不易,一次采购起码要管半个月,她忙忙碌碌地到处购置,终于在晌午时赶了回来。
    刚看见林宅大门,看清眼前的事物,杨枝瞬间脑门一热。
    图南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站在林宅门前,坐在石阶上发呆。
    几个小男孩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嘻嘻哈哈地团着雪球,团好一个就调皮地朝图南身上砸,他的脖子膝盖还有头顶全都是雪。他们一砸,图南的身体就被砸得晃动一下,鼻子冻得发红,看上去可怜得要命。
    杨枝被气得发疯,她也不管什么修仙人的体面,抓起一把散雪远远地朝那几个小孩身上一砸,几步冲到他们面前,提着衣领骂他们:“有毛病是不是!他老老实实坐那儿招你们惹你们了?等着,今天我要不把你们屁股打开花我就不姓杨,先给我老实待着。”
    她找出绳子,把他们挨个捆在门前的柿子树上,先带着图南进门换衣服,等她招呼好了图南,就带他们回家告状去。
    小孩们一个个都吓住了,大冬天哭得像漏壶,杨枝冷漠地掠过他们,拉着图南回去。
    图南倒也听话,她一拉,他就站了起来,被她牵着朝前走。
    他的手凉极了,她抓着他的手,觉得自己好像握了一把雪,她一时间又觉得眼神酸涩,她垂着头痛苦地说:“都怪我。”
    她没看好他,让他被小孩子欺负了,他原本是那样一个惊才绝艳的剑修,现在居然被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欺负。
    她仍旧在自怨自艾,却听见身边的人忽然说:“没什么。”
    杨枝诧异地抬眼看他。
    图南仍旧没看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没什么。”
    杨枝问他:“什么没什么?”
    他却又不说话了,仿佛刚刚吐出的那六个字已经把他的表达欲消磨干净,他的眼睛转向一只忽然落到地上的麻雀,看得很认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