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后来门内有一个半步仙人突然走火入魔,几乎杀完了所有人,房子也都毁了,刚好碰上了各门派斗争激烈的时候,自此以后,门派就没能再建起来,一直是这个样子。”
简略地讲述历史后,男人的嘴角咧开一个笑,两只手放在他们肩膀上,拍了拍:“所以,门派复兴之任就交到你二人手里了,怎么样,是不是觉得使命加身,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杨枝:“……”
不,她单薄的肩膀好像已经垮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脸色不对,男人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满脸兴味地说:“当然了,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妖怪。我尊重你们的意见,如果你们觉得我这里太落魄了,想走,也行。但是下山了路就不送了,自己走吧,也不远,三千多级台阶而已,说起来有点抱歉,当年我门全胜时期先祖行事确实张狂了些,见谅见谅。”
杨枝:“……”
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现在的修仙人士都这么不靠谱的?
正崩溃着,一声门响,另一个男子从一间茅草屋里走了出来,瞪了他一眼,呵斥道:“靖安,胡闹什么。”
现在杨枝才知道救了他们的仙长叫什么名字。
靖安转身,对着那个男子赔了一笑:“云鹤师兄,我只是逗逗他们而已。”
云鹤不赞同地皱眉:“拿别人逗乐就是你的修行之道?”
靖安尴尬地低下了头。
云鹤走到了两人中间,低头,神情认真地说:“我这里确实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如果你们想去别的门派修行,我可以把你们送去,凭借玄冥山门过去的名气以及你二人的仙骨,拜入门内应该可以。”
“不过,”他的眉间忽然染上了一抹傲气,“我并非自夸,玄冥山门即使落魄数百年,但终究积累无数,功法秘籍应有尽有,而且现在弟子稀少,并无相互倾轧的可能。你想要锦衣玉食,这里给不了,但想要成仙,未必不行。”
“留下吗?”他问道。
片刻后,两人同时道:“嗯。”
云鹤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笑意:“好了,既然如此,你们就是我们玄冥山门第一百二十八代弟子。把你们的名字年龄都告诉我。”
杨枝:“我叫杨枝,十二岁。”
云鹤念了一遍她的名字:“杨枝,杨柳枝。柔而韧,每春生。你是在春天出生的吗?”
杨枝点头。
云鹤又把目光投向小公子:“你呢?”
杨枝也跟着看了过去,说起来,虽然她给他送了几年饭,这一日还和他朝夕相处,但她居然仍不知道他叫什么。
小公子抬起脸,一字一顿地说:“我叫图南,九岁。”
图南。
杨枝默默地在舌尖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念的时候,她要先轻轻吐出一口气,舌头再微弯,才能把南字送出去。这是一个适合慢慢念的名字。
“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而后乃今将图南。”云鹤道,“好名字。”
杨枝不知道这个名字好不好,她只是又念了一遍,念的同时看着图南,他抬着眼,神色坦然地和云鹤对视着。也是奇怪,明明站在这么简陋的地方,穿着的也是旧衣,甚至身上还有许多灰,他看上去却还是和当初狐裘围着时一样看着尊贵无比。
他们明明站在一起,同样是初入仙门的弟子,按理说过去的一切尊卑差距都已经消弭,但这一刻,杨枝忍不住地把手指握得更紧了些。
她的手上都是老茧,但他的手指却柔嫩光滑无比,昨天她牵他的时候就感觉到了。
杨枝正想着,站在他们身侧的靖安说话了:“好了师兄,这会儿先别和他们说这么多,奔波许久都该累了,先让他们去洗漱休息。刚好,那间草屋还空着,里面也有张床,你们先住进去,暂且挤一挤,等得空了我再搭间屋出来。”
云鹤也道:“是,我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水,床铺也收拾好了,你们洗个澡就去睡觉,睡醒了来中间那间屋子吃饭。杨枝,你带着图南去吧,你比他大三岁,便是师姐了。”
杨枝点头:“好。”
说着,她就想要牵他走,但手指快要拉住他的时候又偏了一些,扯住了他的袖子,她对图南说:“跟我走吧。”
图南:“嗯。”
杨枝正准备牵他走,却没想到,他不知道是觉得被牵袖子的感觉有些奇怪,还是习惯了被牵着,直接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掌,握住了。
杨枝被他牵得愣了一下。
图南看她的目光略有些奇怪:“不走吗?”
被他这么看着,杨枝突然觉得自己刚刚太奇怪了,她是干惯了活的人,手上长茧是自然,没什么好自惭形秽。不管图南过去是什么身份,反正现在他就是一个要被她牵去洗澡睡觉的小屁孩嘛,有什么呢?
杨枝想通了,握紧图南的手,带他走进茅草屋。
屋里果然有一个硕大的浴桶,杨枝用手感受了一下水温,刚好,她直接道:“你先洗吧,洗完了我再去换水,你可以开始了。”
一回头,图南站在她身后,完全没有脱衣服准备洗澡的样子。
杨枝有点怀疑地看他:“你都九岁了,会自己洗澡吧?”
图南:“……会。”
杨枝自然而然地问:“那你怎么不脱衣服?”
图南没说话,盯着她看,眼神里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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