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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页
    沈清沉默了许久,没有像普通的后辈安慰长辈一般,反而是一针见血地指出他的问题:“当然,您作为父亲是应该对您的孩子感到抱歉的。”
    谢宇错愕地把视线重新挪回沈清那双灵动又漠然的眼睛上。
    “他贪玩生了病,有错,但最大的错不在他。他的一次生病并不是导致您夫人过世的直接原因,如果在医院里能多一个人帮她分担,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沈清低下头,神情有些哀忧,“说到底,没有人能料到将来会发生的事。你是,他也是。”
    她抬起头的刹那,草坪边的树被风吹得正响,响吹奏着乐曲时快时慢,音调时高时低:“不难看出您对夫人的情深,但是您万万不该把气撒到她和你的孩子身上,她一定希望你们都很好。我想谢伯伯您一定懊悔过当初为什么在接到夫人的电话后没有及时回家,同样的,谢辰也一直在懊悔自己为什么贪玩。”
    沈清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话不带喘气,谢宇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同时他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过了许久,沈清长舒了一口气:“我对您有点埋怨,毕竟您丢下他那么多年,让他和我们家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却又依靠着血脉的联系让他离开了四年。这一切,是因为您的逃避心理,即使心里知道自己也有责任,但是表面上并不想承认,对吗?”
    沈清当然知道这其中还有谢辰自己的一些心理原因,但是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在美国的谢宇。
    “很抱歉。”谢宇微微弯下腰,视线向着地面几秒。
    “但您是我父母的朋友,也是谢辰的父亲,我不想一直埋怨你,同时我也没有这个资格。”她顿了顿,走近一步,原本漠然又疏离的脸上扬起笑容,泛着晶莹的点点光芒,“谢伯伯,您和谢辰,可不可以好好爱对方,弥补你们这么多年失去的亲情。”
    从认清她和谢辰并不是血脉上的一家人的那刻起,沈清就知道沈家和谢辰的关系再亲近,也是不可能代替他亲生父亲和母亲在他心中造成的空缺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份感情空缺一定得是谢家人才能填上。
    谢宇站在那里许久没有答话,久到太阳都移位,久到小助理都来找沈清。
    “好,”谢宇笑着说,“你很适合他。你很开朗,有什么说什么,和他很是互补。”
    谢宇以谢辰父亲的身份和沈清说了许多许多。
    比如谢辰在美国的四年中情绪有多不稳定,他在那里才有年少的叛逆,时常出走。谢宇偶尔升起愧疚的心里去照顾谢辰,在梦中还能听见他叫着沈家人的名字,尤其是沈清唤得尤其多。梦里的世界似乎才是他向往的。
    而他作为父亲,好像已经不在谢辰的世界中了。
    也许父子俩是都心存愧疚,却谁都无法向对方说明从而释怀,这份歉疚就这么长存了二十多年,至今也未解开。他们的关系和陌生人比,并好不到哪里去。
    谢辰的性格其实挺封闭的,他之所以有写日记的习惯是因为有许多话他并不能说与旁人听,他喜欢藏着心事,喜欢隐忍,喜欢戴上冷酷的面具。
    总得有一人去揭下这一切。
    谢宇离开的时候,沈清望着那片绿草坪,是春天新萌生的芽,嫩绿的叶子,刚被割过,一股草腥味漂浮在空中。
    很春天。
    该割下的要割,该生长的也要卯足了劲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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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拍戏期间,沈清切实体会到了公开的好处和坏处,比起被人“观赏”的坏处,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见人的自由。
    谢辰有时带着午饭来探班,没有人会多说什么,只要他不影响拍戏进度,有时他甚至很受欢迎。
    毕竟看着这样一张脸吃饭,挺赏心悦目的。再者他不多事,反而时时会给剧组提供帮助。
    “昨天你父亲来找我了。”
    沈清夹了一筷子的菜放进嘴中,仰头嘴不碰瓶壁地喝下饮料。
    谢辰的身形明显一顿。
    他抽出一张纸巾擦拭了一遍沈清油油的嘴角,她躲开瓶壁没有任何意义,因为菜早就将她的唇周染色。
    “他回来了?”他淡声问,垂着眼,风吹开他的领口露出一排齿印,沈清刚才的杰作。
    沈清咳了咳,转移视线:“嗯。你不知道啊?”
    谢辰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目光还是看着慢条斯理吃饭的沈清。
    “你不问问我们说了什么?”
    谢辰眼含笑意,看上去其实并没有多好奇,却还是配合地一问:“说了什么?”
    沈清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像是一只骄傲的猫咪在邀功:“我作为他朋友的孩子,作为他未来的儿媳,非常不留情面地指出了他的逃避心理,替你出了口气。”
    谢辰宠溺地望着她,接着用纸巾拭去她嘴角的油渍,拧开一瓶新的水递给她:“很威武。”
    夸得相当不走心。
    但沈清很是受用。
    她娴熟地接下谢辰的照顾,继续诉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但是我也没有一直说他啦,毕竟他是你爸爸。我和他说,以后一定要当个好爸爸,弥补一下这么多年父爱的缺失。”
    沈清的小嘴叭叭不停,谢辰牵起嘴角,眸中柔和得像是春风,徐徐吹起岸边的柳条,吹起满天的飞絮,温柔温暖。
    低头,他捧着沈清的手,落下的目光仔细端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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