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间淡淡收回视线,话回答得滴水不漏:“我是觉得不错,但一切还得周老您来定夺。”
周明碑笑起来,眉眼处产生不少条皱纹。纵使是商业传奇,却还是没办法让岁月对他仁慈一点。
但那双眼睛丝毫不显老色,依旧敏锐锋利:“要不你们先弹一下,我听听。”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梁喃拍拍徐语的肩膀:“语语,你去弹吧。”
白雅赞同地点头。
徐语松开拳心:“好。”
但是眼眸垂着,脸色并不好看。
白雅皱眉,觉得她状态有些不对,轻轻牵了下她的手,温柔道:“别紧张,好好弹。”
然而这话儿听到徐语心中就不是那回事儿了,她只觉得,白雅是不相信她。
徐语咬了咬腮帮子,没搭理白雅。
恰在这时,有阿姨姗姗来迟,送来茶水点心,好几小碟子,还冒着热气,瞧着像是刚刚做好的。
阿姨不好意思地笑:“这糕点做起来麻烦,来晚了怠慢了,不好意思。”
几个人摇摇头示意没事。
周明碑招呼道:“张妈的糕点做得是真不错,我这么挑剔一人,到现在都没吃厌。特地吩咐她给你们做的,你们快尝尝。”
梁喃瞧过去。
紫檀木桌上,整齐地摆着六碟点心,五颜六色的,形状各异,光是样子就很精致。
梁喃抿抿唇,看着其中一碟。
那碟点心颜色呈主要月白色,上面都覆了一层薄薄的糖霜,有的点缀着桂花,有的嵌着玫瑰,软糯松弹,极为诱人。
但是……
她将视线往上移,精致的黑西装挺括修身,上面缀着的硬质纽扣泛着冷光。
片刻后,梁喃眼睫眨了眨,最终轻叹一声,拿水杯喝茶,不再看了。
很快有人抬了架古琴上来。
客厅很大,即便放了架古琴也不显拥挤。
徐语坐在琴前,她手指攥紧裙角,裙摆生出几道扭曲的折痕。
白雅的话在脑海里反复播放,她死死地咬了下唇,长呼一口气后,手指靠上琴弦。
熏香静静地燃,在房间里慢悠悠地散步。
琴声猝然响起,猛地打乱熏香的步伐,接替熏香,成为偌大的房间里唯一的跳动。
梁喃听了两声,便秀眉蹙起,看向徐语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她那时去琴室找徐语时,见徐语在弹琴,便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的。顺便也听了下徐语的琴,比起去年,徐语虽然进步微小,但比现在好太多了。
白雅脸色自然也不好看,一向总是面带浅笑优雅从容的她,此刻嘴角绷得笔直。
她瞥了眼周明碑,见周明碑已经开始吃糕点喝茶,脸色更加难看,干脆直接叫停:“徐语,停下,让喃喃弹。”
徐语瞬间顿住,她知道自己没弹好,但还是不可置信地望向白雅:“老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能弹……”
“不用了,喃喃,你去弹。”白雅冷声道。
她的话直接简略,却也无形中,给徐语插上了一把深到一辈子也拔不出的刀了。
梁喃看了眼徐语,又瞧了眼白雅,抿唇想了想,还是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徐语的肩:“语语,你状态不太对,我来吧。”
徐语坐在琴前,良久,她抬眼望梁喃,满眼通红得似是染了血,她抽了抽鼻子,没答话,起了身。
琴声重新响起,婉转动听,和熏香结伴,悠哉悠哉地慢慢走,一声一嗅,殊途同归,沁人心脾。
徐语直勾勾地盯着正在抚琴的梁喃,拳心握紧得直发抖。她死死咬着嘴唇,口腔中逐渐弥漫出一股子血腥味,她仍然没松口,瞧向梁喃的眼里满是恨意。
她就说,梁喃怎么会真的那么好心,原来把她拉来,不过是为了衬托自己!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梁喃放下手指,白雅满意地点点头,周明碑回过神来,满意地哈哈大笑,忍不住鼓起掌:“不愧是白老师的弟子,都给我听出神了。”
梁喃不好意思地笑笑:“您谬赞了。”
说完,她微微鞠了一躬,做回位置上。
却突然发现,面前原本的那碟糕点被换成了别的。
月牙白,薄糖霜,内里含着不同的花儿。
是她想吃的那碟。
她愣愣地移过视线,瞧向对面。
男人背全靠在沙发上,西装却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一丝褶皱,他右腿叠放在左腿上,模样慵懒矜贵。
而他面前的那碟……却也并不是梁喃原本面前的那碟,她原本的那碟被移到了周明碑面前。
梁喃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周明碑想吃才移了位置,她便没有多在意,伸手拿了嵌着桂花的一块。
糕点十分软糯,糖霜入口即化,口腔里登时甜蜜蜜的,还混着桂花馥郁不散的浓香。
梁喃挑挑眉,惊喜地又多吃了几块。
周明碑听完梁喃的琴后,一直啧啧赞叹,瞧梁喃的眼神里多了些慈爱,忍不住八卦问:“喃喃琴弹得这么好,人长得也漂亮,该有男朋友了吧?”
顾间闻言,喝茶的手一顿,明绿色的茶水荡起几圈稍大的涟漪。
被问到这个,梁喃有些愣住,但她咀嚼完口中的食物,还是老实地回答道:“没有。”
“你没有男朋友?”周明碑的声音还没出,一道冷声已经率先发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