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011 霉斑核(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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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利亚不仅没有走,还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他之前不顾工人们阻拦执意进到发酵缸里除渣的事迹,藏着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在操作间找到河劲,拐弯抹角地开口:“我听说,你以前做过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河劲用余光看到这抹身影,未等她开口和走近,他就判断出是她,赶都赶不走的。
他对她的话没多大耐心去听,他今天的目标是完成五百瓶的转瓶工作。浪费一分一秒都不行。
玛利亚习惯河劲在她说话的时候不做出什么反应,于是自己接着往下说,步子跟着他挪动而挪动。
“还险些把命给搭进去。”
“怎么样?进去是什么感觉?”她对这里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这些天里一直如此。
河劲绷着脸,在人字形的木架前一瓶接一瓶的旋转瓶口,沉默。
“喂,我问你话呢。”
“你聋了?”大小姐脾气眼见就要发作。
河劲想缝她的嘴,如果可以的话。分出一秒钟时间传递给她一个凶恶的眼神,示意她闭嘴。
但这往往起不到作用。
他很清楚。
“想知道?”他撇开视线,转到下一个瓶口,玛利亚诚恳地点点头,他没看见,也没兴趣,吐出句:“不要命了,你就去试。”
玛利亚知道这件事情危险,从大人嘴里说出来时的语气里就能知道严重性。
可她没想到眼前这个人这么胆大,有点让她刮目相看的感觉,本来她不想再来找他,又好奇着来了。
这个少年身上酿有力量。
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
甚至还有一点为昨天的话感到抱歉的想法。
但她断然不会明说,骄傲不允许她向他低头,能再出现在这里,已经是她最宽宏大量的和解。尽管是单方面的。
她换了个话题:“你在做什么?”
河劲:“看不出来么?”
她觑了他一眼,不去看和问,他也知道她心里在犯什么嘀咕,无非又是粗鲁和不绅士。他都听腻了。
“不就是转瓶么。”
他手顿了下,扭头,停一秒,语气里的不善拉至满值:“就是转瓶。”
玛利亚:“......”
“我又不是来找你茬的,这么凶干什么。”过了两秒后,身后人闷闷道出不满。
河劲:“你打扰到我工作了。”
玛利亚眼睛一亮,声音清脆拔高:“这我也会,我帮你。”
说完,她似要急于证明自己是真会一样,挽起纱袖,从陈酒架的另一头开始着手,小小的身影蹲在地上,从底部的酒瓶开始转起,转第一瓶的时候是用的两只手,将酒瓶旋转八分之一圈后抬起慢慢让瓶底朝天。完成后,她接着下一个,动作倒没什么错误,就是她来做显得有点奇怪。
河劲盯着那颗头顶,移动了好几个瓶位。
玛利亚投入得很快,手上接连的动作也没含糊,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竟会了这个。
恍若没察觉到另一头人影的动作,玛利亚抬头望过来,正好看到河劲停着盯自己,小巧精致的五官微微一蹙,手上还握着酒瓶,不满的情绪装在那双剔透的琉璃瞳眸里,“你别偷懒呀。”
河劲挪开视线,面朝酒架,脸上的表情不自然地重组成冷漠。
“不用你帮。”他说。
但声音很轻,只有他自己听得到。
转瓶是酒厂里最烦琐重要的人工除渣,对于专门负责这项工作的工人而言,每天要不间断地进行两次,一直要持续几个月才够。通过抬高酒瓶使瓶内的酵母和渣向瓶口汇集,从而酒液就会澄澈,这样最后只需要清理掉瓶口的沉渣就可以了。
这项工作河劲每年都会参与,且会揽下不少的量,时常通宵接连着工作都是日常,今年亦如此。
他很清楚这项工作是极耗体力。
余光又撇了眼玛利亚,她目前干劲十足。
他没拦没赶,倏地找到一个很好的方式让她自己离开。
陈旧间的气温低,但随着不停歇的工作,玛利亚已经开始觉得热,速度逐渐也慢了下来,偶尔用小手往脸上扇风,休息过后,又继续。
河劲估摸着时间,大抵不到半小时她就该放弃了,没想到她只是稍作歇息后又重新开始, 接连几次,也说话,偶尔会在停下来的时候看他操作,好似能找到动力般。又像是在暗自较量。
直至午后,都没听到她喊一声累。
“Herve。”她突然叫他。
河劲望过去。
这儿的工人们都这么叫他。
玛利亚第一次叫,但听起来不像,跟她死缠烂打这么久了一样,好似她一直也这么叫着。
她手覆在肚子上,“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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