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砚稍稍僵硬,终是没有收回手臂。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血仙给蛊惑了,思绪早就飘荡到了天边。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血仙慢慢坐了起来。
“去哪?”周云砚见血仙要去外面,于是问道。
血仙:“去吃些东西,你睡罢。”
她睡了两日,又不像之前,根部可以自动进食。
他们人类与她不同,没到晚上便要睡眠,否则第二天没有精神。
周云砚坐起身,刚要说什么,血仙早已掀开帘子走了出去。
他怕血仙被守夜的士兵瞧见,拉开帐帘看了一眼,守夜的士兵正在火堆旁假寐,完全没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向四周望去,哪里还有那只树精的影子。
血仙进了树林,就如同进了市肆,十多条树枝从粉色的裙摆中狰狞而出,枝头上休憩的,树林中奔跑的,以及地洞里酣睡的。
都被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枝条化成了一滩滩血水。
遁地虎光是嗅到树林中的血腥气,就原地发起抖来。
几日未进食的树精此时就像暴饮暴食的大胃王,源源不断的吸取着大自然的生灵。
血仙其实不算贪嘴,一次吃饱可以挺好久,就是胃口大了些,吃饱要废些时间。
血仙能明显感觉到,这里比她上一次进食的地方,少了许多生灵,且有越来越少的架势。等到了那边关的地界,想必生灵会更少。
生灵少就代表食物少,那就必然有人会吃不饱,
她如果不进食,即使有饥饿感,也不会有什么事。可云砚不行,他现在还是人身,不能少了吃食。
望向远方,血仙裙底又多伸出来一条树枝。
能吃饱的时候,先把这一顿吃饱。
周云砚仰躺在帐中,有一点风吹草动,便看向帘子。
他估摸着,血仙出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可还没有回来。
她能不能出什么事了?
他想,再过一刻钟,若是她还没回来,他就出去找找她。
在他打算穿衣服出去之前,帐子帘忽的一动,一股浓郁的香气霸道的挤了进来,瞬间将整个帐子都染上了香气。
周云砚所嗅到的这股香气,其实是血仙身上的血腥之气。
血仙知道常人受不了血腥味,才混合了地荷花的花香,孕育出了一种新的味道。她吃的越饱,香气就越浓。
“还没睡?”
血仙夜能视物,走到周云砚身边,坐到了地上铺的布巾上。
“刚要睡,你吃饱了?”
周云砚不知血仙吃的是什么,他猜想,树精这种精怪,估计吃的是露珠?或者草?或者花?才会这么香吧。
“饱了。”
“你们人若是少眠,第二天会头痛疲乏,快睡罢。”
血仙说着,撩起周云砚脚边的被子,整只精钻了进去。
周云砚:“……!血仙!”
他掀起被子,就见血仙在被窝里,从他脚边向上爬,一眨眼就钻进了他的臂弯之中。
“叫我?”
血仙枕在他的手臂上,睁着大大的眼睛道。
她的动作太快,等周云砚看清,血仙已经跟他面对面了。
“下次不要从下面钻进来。”
周云砚憋出这么一句来。
这点小事,血仙应他。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动手玩他的长发。
周云砚满头墨发长到腰椎,血仙把它当被子盖的时候,便觉得十分顺滑。
他俩现在的姿势十分的于礼不合,周云砚已懒得再说她。
说了也没用,她还能顺杆爬,做出让你更上头的事情。
他说他的,她做她自己的,不能说她丝毫不听,但可以说是完全没往心里去。
“云砚。”
血仙唤他。
寂静的夜里,周云砚眼不见心不烦,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子湛。”
子湛是周云砚的字。
周云砚掀起一只眼:“你知道我的字?”
血仙:“当然。”
静了一会,周云砚问道:“你说我少时曾认识你,不知那时我俩关系如何?”
他十分好奇,他小的时候,是如何与这树精相处的。
血仙把玩他的头发,道:“你小时初见我便赞我好看,比如今洒脱许多。”
周云砚:“……”
那是洒脱吗,那就是孩童不懂事,看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血仙接着道:“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我知你悦我,才会来找你。”
周云砚听闻,心中叹了口气,这些他全都不记得了。就算记得,那也是童言无忌罢了。
血仙用他的发梢点着他的心口窝,道:“就算不记得也没关系,你必然会再次心悦于我。”
血仙的声音淡淡的,没有多少起伏,她说什么话都是如此,好似天生没有太多的语气转折。
但周云砚就是能从她的眼神与语气中,听出她的细微情绪,似乎很欢喜。
他沉默半晌:“……你说我……还会再次心悦于你?”
血仙淡淡的笑了,用周云砚墨黑的头发,在他的脖颈上来回轻扫。
“你们人惯会说谎,却骗不了我。”
血仙不会窥心之术,但精怪的直觉十分敏锐,周云砚看她的眼神不会说谎。
周云砚拂开扫他脖颈的发梢,似乎是无言般,闭目沉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