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呀!别扯别扯,这沙发罩可贵了…”老演员探头探脑地四下望了望,跟献宝似的把怀里布料抖落抖落,叠整齐放在沙发上。
“您又被瞎忽悠买了什么东西?”
“去去去!这可不是瞎忽悠,你上次公司抽奖中了特等奖,不是把那个‘泰国六日游’送我了吗?你猜猜我去那儿住的什么酒店?”
“嗨,我知道,您朋友圈都晒了八百遍了,云季度假村嘛。”
云季?
周如叶微挑眉,转而望向电视机,季司原也听到自家酒店的广告植入,回身饶有兴趣地看向屏幕。
“这沙发罩,酒店的!”老头儿自豪地坐在沙发上,轻轻抚摸手底顺滑的布料。
“什么?!您偷酒店沙发罩?”年轻演员气得来回踱步,“我说爸,您以前带牙刷牙膏回来我也就不说什么了,还能夸您句节约,现在您连沙发罩也拿?下次是不是得偷电视了?爸,咱丢不起这人!”
“切,你懂什么?这沙发罩可比电视贵,‘画雨丝织’的,你老爹我年轻时就答应你妈,要送她件‘画雨丝织’的织品。”
画雨丝织也有植入?
周如叶眯了眯眼,再听到这牌子,心里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哦,那您跟我说,我给您买啊,有必要拿酒店的吗?”
“哎…现在这牌子已经破产咯,不卖货,只做高端定制了,除了云季酒店,哪儿也求不到。”老头儿目光深远,遥遥望着观众席,“想当年呐,姑娘们都梦想有一件‘画雨丝织’的旗袍……”
这植入做得够自然啊,和主题很贴切。
周如叶笑笑,估计是季初雨的手笔。这两年地产集团疲软,都不怎么出现在春晚广告主的行列中了,季氏集团也没有再以地产商形式硬植入,反而选择打响“云季酒店”,效果也是一样。
她移开眼,打量一圈套房内的布置,不光是沙发罩,还有客厅的屏风隔断、墙上丝绸画、以及床单被套…全都是出自“画雨丝织”。
母亲当年结婚举办的中式婚礼,鲜红盖头、凤冠霞帔,外公为她倾尽了所有心血,一身华服全拿了最上等的面料打造,手工刺绣,可与古代皇家比肩。
父亲在周如叶小时候曾向她承诺,等到她结婚那天,他一定会许给她最完美的婚礼,让她未来的老公知道,她是周家最小心呵护的明珠。
那时候周如叶还太小,但至少是无忧无虑的,她还会尖叫笑闹,会被父亲举过头转圈、抱在怀里哄睡。
后来一切都随着画雨丝织的消逝而殆尽了,母亲那件大红喜袍,为了还债被拿去拍卖,现在已经不知下落。
不过母亲没怎么惋惜,看着那件婚袍只会想到她已然支离破碎的婚姻,不如卖了,眼不见心不烦。
季司原没再看小品,他见周如叶敛眉,走过来揽住她的肩:“还好吗?”
周如叶摇头,仰起脸笑:“看来把画雨丝织卖给季氏的决定果然没错,现在都能上春晚了。”
季司原见她表情无甚异常,点了点头,拉她坐到餐桌前:“赶紧吃吧,菜待会儿凉了。”
周如叶乖顺地坐下,但刚才话题她并没有忘,她舀了勺汤,抬眼问:“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季司原坐到她对面,夹起一筷子菜放到她碗里,“我之后,确实可能会有未婚妻。”
他说得倒自然,轻描淡写的语气,表情不显山不露水,就是双眼一直定定地盯着周如叶。
“哦。”周如叶点头,没什么反应,小口小口地喝着汤。
“嗯?”季司原见她没了下文,食指又在餐桌上叩了叩,“你没什么要问的?”
“没有啊,反正如果你出现了初雨姐那样的情况,我会直接离开。”周如叶不紧不慢地咽着菜,“味道不错。”
她还有心情夸季司原。
“啧…”季司原很是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如叶,想逗你可是越来越难喽。”
周如叶哼笑:“哼,太了解你了。”
她心情颇好,吃饭时嘴角都上翘着,感觉到季司原的视线,她抬头,眼中倒映着光亮:“不过…你就那么笃定,你父母不会插手?”
“不重要。”季司原缓缓摇头,“但我想给你一个保证,所以这次专门回来和他们聊聊。”
周如叶放下筷子,抿了抿嘴:“会不会太快了?”
她心里还是有些发虚,那些不真实感并没有驱散,反而阴霾愈深。
玄关处传来窸窣的撕咬声,伏特加转来转去发现没人理它,开始无聊地咬一次性拖鞋的外包装袋。
……
“你觉得快?”季司原靠向椅背,环起双臂,认真地询问她,“如叶,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不确定因素,当然这可能是因为我太急于做规划,如果你觉得快,我们可以慢慢来。”
他的手机开了静音,季首城的电话打进来,他垂眼不动声色地挂断。
“不是你的问题。”她连忙解释,又习惯性咬紧下唇,“是我……”
甚至连她自己也想不通,要怎样消除心底的顾虑和不安感,这让她看上去很像是在无理取闹。
她垂着头,感受到季司原走近。他带着粗茧的手掌轻抚她的头顶,而后将她靠在他结实的腰腹,两人一站一坐,什么话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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