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
“我……”张怀谨话到一半时,走廊里突然响起稳重的脚步声,应是三四个人从外经过。
此间的门是半掩着的,因此外面的声音格外清晰,好像就在耳边似的。
“五弟的事情,还要麻烦大夫。”有人道,声线低沉,却莫名耳熟。
姜素莹的心骤然跳错一拍,起初以为是自己听错。但那人又道:“要是他再吵闹,断药也无妨。”
语气漫不经心,颇为凉薄。
这下不是她听错了。
因为姜素莹此生再没见过第二个人如此说话。
她一瞬间觉得汗毛都立了起来,小臂的皮肉紧紧缩起,真的要从桡骨上掉下来了!
这世界未免太小,偌大个天津城,兜兜转转,竟然每回都能狭路相逢。
——门外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她避之不及的廖海平。
第10章 上门 “姜素莹,说话不算话可不成”……
“素莹?”张怀谨见心上人脸上一下子退去血色,心里有些诧异,不由得出言问道。
这下可把姜素莹唤醒了。
“嘘。”她连忙伸手掩住对方的嘴,抻着他就往诊室的帘子后面缩,“别出声。”
“唔,为什么——”张怀谨起初还想嘟囔一下,见姜素莹态度认真,便很快老实下来,放弃挣扎了。
帘后病床狭小,两个人挤在一处。而廊上脚步声更盛,细细辨认之下,竟然是外面的人推门进来了。
“二爷,这里有间空屋,您略坐一坐,听我细说。”说话的是旁的大夫。
一片木椅子挪动的细索声,听动静应是廖海平落了座。
“五爷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先前若不是用土法子治,清创还容易些。眼下皮肉都黏糊在一起,得刮骨去腐啦。”
“嗯。”
“不过您放心,本院最不缺的就是名大夫。有位去年刚从英格兰回来,特别精通外科手术。让他为五爷操刀,肯定术到病除。”
廖海平问的平淡:“是哪位大夫?”
“不知您和交通部的张部长打过交道么?实不相瞒,正是他家的贵公子,张怀谨医生。二爷若是不放心,我可以安排您和这位张医生先见上一面——”
“不必了。”
那位马屁拍在驴蹄子上,一下被堵了回去,没声了。
片刻宁静后,廖海平倒是又开口:“我自然信得过张大夫。”
“如此甚好,甚好!”对方重新热情起来。
又说了两三句,廖海平起身:“今日还有些杂事,先走一步。”
“二爷请。”
屋里脚步声渐渐远去,门”啪“的关上,彻底安静了。
呼。
姜素莹从胸腔里吐出口气,缓了好一阵子,心神才渐渐定下来。小狗知趣的拿头拱了拱她的下巴,平白给人一些安慰,好像告诉她什么都不用怕似的。
诊室内空气松懈下来,身旁一直沉默的张怀谨突然说:“素莹,你手上很冷。”
姜素莹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下意识握着对方的右手。而她的掌间已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想必是叫张怀谨察觉了。
她急忙把手抽了回来,在身上蹭了蹭:“对不住。”
张怀谨瞧出端倪,顾不上软玉在握,心中的疑惑几乎膨胀成球:“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藏起来?”
好问题。
姜素莹想了许久,最后哑声道:“你不要给廖五治病,会出事的。”
她虽然没有解释更多,张怀谨却灵光乍现了:“你先前说的那个恶人,是他么?”
姜素莹一愣,抬头去看张怀谨——她倒是没想到对方如此机敏,脑子很够用。
其实张怀谨若不是陷进爱情的陷阱里,人并不十分傻。
“你之前询问断腿要养几日,我当时不知道实情,便没有回答。若是枪械的贯穿伤,没个三四个月功夫,估计好不利索。”他说完起身撩起帘子,又道,“素莹,你本可以和我讲实话的。”
姜素莹心下莫名愧疚,跟着往外走:“不是不想讲实话,是多一个人便多一分麻烦,没必要拖你下水。”
“你和我的关系,哪里称得上\'麻烦\'二字?”张怀谨道,“若是能帮上你,赴汤蹈火我也是愿意的。”
诊室里一张座椅横在当中,想来廖海平先前坐过。姜素莹不愿和那人坐同一把,因此定定站在桌旁。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一定告诉我。”张怀谨惦记要做英雄,言辞上很是冲动。
姜素莹起初没做声,思前想后了一阵子,一个念头浮了起来:“廖家的事你不要掺和了,不然我心里也不安生。倒是有件旁的,我想寻求你的帮助。”
“你说。”
“我下个月想去上海……你有法子么?”
张怀谨恨不得把胸膛拍穿:“放心,包在我身上。我正好也有事,我们可以一同去。”
没有事情也可以创造事情。小说里面可都写了,许仙能和白娘子在一块,就是因为拾了人家故意落下的玉簪子。
可见感情推动,需要一些人为的巧合。
“轻点拍胸口,别把股骨给打骨折了。”姜素莹得到他的保证,心情松快了些,终于有余力讲起俏皮话,把先前听到的医学知识学以致用。
张怀谨推了推眼镜,颇为严谨的纠正:“不是股骨,是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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