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伊却说我不懂生活情趣,冷战也是要讲究对手的,遇到了就别放过。
然后,程伊伊又反过来关心我和李明朗的进展,我笑嘻嘻地说:“没有冷战,因为我们不是对方的那盘菜。”
程伊伊很是错愕,她说替我觉得可惜。
我说:“没什么可惜的,得到和失去都是人生的财富。我以前不懂这个道理,所以觉得失落,现在懂了反而觉得很平静。我相信,我现在失去的,将来都会拿回来。”
程伊伊问:“要是拿不回来呢?”
我想了想,吐出一句连我自己都惊讶的大俗话:“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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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次交心,我和程伊伊的距离似乎拉得更近了,表面上我们依然嘻嘻哈哈互相揶揄,可是有些微妙的东西却在潜移默化中渐渐改变。
四人宿舍的氛围,很快就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我们四个人有时候会一起坐在客厅里看新闻联播,有时候还会一起看法制进行时和焦点访谈。
但大多时间,我会独自霸占电视看《行尸走肉》和《驱魔大师》。
偶尔,李明朗和刘备会在旁边打台球,直到被恶心的厉害了才各自回屋。
程伊伊则习惯性占据厨房,研究各种甜品和煲汤,我每天都捧场,不到三天就胖了两斤。
深夜入睡了,我还梦见自己已经身处养老院,和另外三个老年室友,整日无所事事,只是吃饱了等死。
起夜时,还有两次在厨房遇到了李明朗,他在喝水,见我下楼还给我倒了一杯。
我们各自站在流理台的两边,隔着黑暗对望。
他问我,睡得好么?
我说,好极了,你呢?
他说,还不错。
然后,各自回屋。
再躺下时,我心里会觉得无比荒凉,就像是那种信用卡还款日已经到了,而我手里却连最低还款额都拿不出来的那种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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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辰的葬礼,我们都去观礼了。
仪式开始之前,阿飞和李明朗在角落里聊了很久,单从两个人的神色上看,他们的话题似乎并不沉重。
我偷偷瞄过去时,不巧正和李明朗的目光交汇了一瞬,立刻觉得有点做贼心虚,心头纠结在一起,他却只是笑笑,收回目光继续和阿飞说话。
我永远记得李明朗在仪式上的那段讲话。
他说,辰辰是他认识的人里,最勇敢的姑娘,她生前做过的每一件事都是积极主动的,她掌握了自己整个人生的命运,在生命走到尽头的时候,还抱着乐观的态度面对一切,包括医生的宣判,病魔的纠缠,和对身边的每一个朋友保持微笑。
那时候,是上午九点多钟,日光并不强烈,柔和的从窗户投进小礼堂里,打在李明朗的侧脸上,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温暖许多。
我站在为数不多的人群里,站在程伊伊身后,借由遮挡放任自己的视线,一动不动的锁定前方那张淡然的面容,目不转睛。
再没有任何时刻,会比我现在的心境更加复杂,想大哭,却得笑着忍住。
辰辰在巨幅的黑白照片里笑容灿烂,在她面前,我们都显得那么可笑。
阿飞走上台前时,李明朗让到一边,背光而立,没于暗处。
然后,整间屋子里,便只能听到阿飞略带哽咽的嗓音。
阿飞说,辰辰生前是他的开心果,是身边的朋友们最害怕的调皮鬼,她永远有让人难以招架的主意,喜欢和关心她的人开任性的小玩笑,有时候不知节制,有时候做错了又会回头恳求原谅,让人不忍生她的气。
阿飞还说,二十几岁就离世,这大概是辰辰做过的最任性的事了,她将悲伤和怀念留给了活着的人,自己则选择无牵无挂的上了天堂。
阿飞说着说着眼圈也红了,连辰辰被宣布抢救无效时,他也没有哭过,我一度以为,那是因为他对辰辰的离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
当天晚上,我鼓起勇气给表姐郝苗打了个电话,她那边隐隐传来丝竹声,如果不是听了辰辰说的那段故事,我大概还会像以前一样,以为她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寒暄了两句,表姐显得意兴阑珊,我问她是不是有心事,她说前两天得知走了一位朋友,现在正在翻看过去的照片。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辰辰,却不敢刨根问底。
表姐也很快将话题转移开,打听了一下我在北京的境况,还邀我去云南陪她小住一段时间,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暂定八月。
然后便是,彻夜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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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不咸不淡的两日,我开始将大部分注意力她投放在美嘉的婚礼上,一来是想借助这件喜事淡忘哀伤,二来也是害怕这种浑浑噩噩的现状,将我再度拉回不见天日的那两年。
只是在一整天的细节讨论后,我有一种精分的感觉。
情感上,我还没能从辰辰的故去抽离出来,面子上,却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拿出我的专业,热情的迎接美嘉的每一个突发奇想。
傍晚,美嘉拉我去她常去的餐厅,说餐厅老板特意请来了米其林厨师客串三天,还说她婚礼上的菜式,就打算按照这个档次来做。
我一边感叹着美嘉的土豪,一边毫无防备的跟她去了那家餐厅,以至于当成大功入股的西餐厅出现在视线里时,我才后知后觉的回忆起,美嘉就是因为是这家餐厅的常客才认识了成大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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