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草拟的婚礼策划方案……我听说你这边进展的不顺利,如果需要的话,就用这份吧。”
我盯着他的掌心,那个U盘还是当初我买给他的,存储量只有2G,早就是被淘汰的款式了。
沉默在我们中间徘徊着。
我觉得我的智商正在离我而去:“我不能要。”
“为什么?”他声调微扬:“就因为是我做的?”
我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是正确的,只是说:“哪有婚礼策划师要客户帮忙做策划案的,被公司知道了,我会挨骂的。”
“我不说,你不说,你们公司怎么会知道?”成大功向上摊开的手心,仍停在半空,“再说,以前我也没少帮你作弊,我一次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我差一点就相信了他。
“真的不用了,我不是怕你说出去……其实我刚才我出来之前,程一一就通过我的策划案了,明天我就回公司着手准备。”
成大功似是一怔,手心缓缓合拢,慢慢垂下。
我也觉得有些尴尬和不知所措,低头踢了踢脚边的石头,说:“那什么,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反正你们放心,婚礼我一定办的妥妥当当的。”
“我送你。”他说。
我连忙摆手:“不用麻烦了,不顺路。”
“你怎么这么……”成大功语气一顿,“你还没说你住哪里,怎么知道不顺路?”
我笑着眯起眼:“住哪里都不顺路。我男朋友每天都会到小区路口接我,要是被他看到了,又要修理我了。”
在成大功微讶的表情中,我脸不红气不喘的撒着大谎,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的竟然是……
我连忙甩了甩头,将那张脸驱逐出去:“那……我就先走了,再见。”
一直走出那条林荫小路来到大马路上,我掏出手机给小米打了个电话,小米正在看《蜡笔小新》,笑的稀里哗啦的让我有事禀奏无事退朝。
直到我将成大功约我出来要帮我作弊的事讲了一遍,才将小米从逗比卡通里勾了出来。
她第一句就是问我:“那你觉得自己还喜欢他么?”
我说:“我不知道。”
她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有人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他挺陌生的。他变化太大了,我也不确定要是现在的他放在当年,我还会不会那么穷追不舍……”
小米沉思了一会儿,才用一种缅怀过去的口吻说,其实她也有过我这个阶段,当年那个代课老师去美国以后,她也像我现在一样这么消沉,虽然新男朋友马不停蹄的上任,可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都填不满。
我问她,后来是怎么熬过去的?
她说,后来根本不是熬过去的,只是那代课老师放假回国后,他们又见了一面,她才彻底看明白了,其实她当年喜欢的并不是他,而是喜欢他可以为了他不顾一切的那个自己。
小米的话,令我辗转反侧了一整个晚上,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大学时的小片段。
那时候的我和小米,整天都笑得没心没肺,本色演出两只青年,我看《失乐园》,小米看《尤利西斯》。
我将杂志内页撕下来给《查泰来夫人的情人》包了个书皮,整天有事没事就从成大功面前经过,洋装自己是饱学少女。
成大功有时候也会投来莫名其妙的一眼。
我冷冷的回望过去,再匆匆撇开。
一转眼,就会抓这小米激动地说:“他看我了!”
只是,在这场缅怀过去的梦境中,成大功从头到尾都没有正面出镜,不是背影就是模糊不堪的侧脸。
直到早上醒来,我在镜子里看到一塌糊涂的自己,这才后知后觉的承认了一个事实。
那段日子是真的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变了,连同我自己。
而我和成大功,也终于走到了,连梦境都不愿意让对方露面的地步了。
我给打电话给李明朗,想问他怎么会认识成大功,我隐约觉得这件事和我有关。
可是李明朗没有接电话,他后来回了一条短信,就两个字:“有事?”
我将盘旋在心里的疑问发过去,他隔了许久才说:“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我问他:“为什么现在不能说?早说晚说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如果现在告诉你,我恐怕要再找一个新娘。可我现在实在没那个闲心。”
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我又追问了几句,却得不到任何回复。
等我打过去追问时,李明朗已经关机了。
两天后,刘备告诉我,他为我设计的婚纱图稿已经出来了,叫我有时间去一趟他的工作室。
我很快发了条短信问程一一:“要是刘备拒绝给你设计婚纱,是因为他现在在忙另外一件,你会怎么想?”
程一一直截了当的回道,“那就别让我看见,否则一定撕了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程一一将全副心思,都放在跟刘备较真儿上了,她后来对我提出的一系列婚礼场地的细节,很少提出意见。
我按照程一一的要求规格,定了城中最贵的私人会所的露天场地和宴会厅,绿草地上摆放着白色的桌椅,白色的演讲台,白色的花门,和白色的玫瑰花。一切都美得不像是真的,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婚纱迟迟不能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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