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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周笑笑抱着膝盖不撒手,眼圈染得红红的,明明眼泪都盈满了,还一副嘴硬到使劲往回憋着不想哭出来的模样,严肃突然就后悔了。
    之前他从来没有阻止过周笑笑在外面跑东跑西的兼职赚钱,顶多只是帮她把路走得稍微顺遂一点。因为他知道她的人生,没有父母替她兜底,她也没有退路。即使周宇天的家庭再好,也不可能无条件地帮助她。
    她本来就是一个人了,人生在世,也始终要学着一个人走下去。
    可他现在根本不想去管这是不是对的时候,他不想去让她学会独立学会坚强,他就只想照顾她,只想永远让她无忧无虑地笑,宁愿她一辈子不知道什么叫现实什么叫无奈什么叫妥协。
    人生那么漫长,为什么要让她为了养家糊口,去做一辈子自己不爱做的事情呢?
    严肃掀开那个挡住周笑笑脑袋的毛茸茸的帽子,轻轻摸了摸她埋在膝盖上装鸵鸟的脑袋,低声安慰道:“真的不喜欢就换专业,现在才大一,还来得及。不好就业就不好就业,都没关系。”
    他的手指背温柔地擦过周笑笑沾染着泪水湿意的染红的眼角,承诺她:“喜欢什么就学什么,哪怕什么都不行,我就是你的退路,好不好?”
    ☆、你还没有追过我呢
    第十七章你还没有追过我呢
    漫漫长的冬夜里,万家灯火齐明,那么多人焦头烂额一整天一整年,匆匆忙忙地加班,辛辛苦苦地求学,等到休息时,等到放假时,等到冬夜过去春节即将降临时,都有一盏名为家的灯,都有一处名为家的屋在等他们。
    可周笑笑没有。早在十来岁的时候就没有了。或许甚至更早一些,她就觉得自己没有。
    她连所谓的青春叛逆期都不曾有过,父母老师,街坊邻居,从来都要夸她一声从小就听话懂事能干,连独生子女这一代的小孩子常见的娇气任性都没有。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任性,可在她的青春期叛逆来临之前,当她意识到自己和养父母长相上的巨大差异时,当她听到旁人的闲言碎语时,不是亲生没有血缘这个事实,就像一把巨槌抡中了她的脑袋。
    尽管她还是个半大孩子,可每当她想任性想叛逆想喊累的时候,她总要问自己一句:你有什么资格?周笑笑?你有什么资格?连血缘纽带都没有的养父母收养了你,你还在奢望什么?你还在抱怨什么?你还有什么资格去任性去叛逆去喊累?
    她送走了重病的养父,再目睹重病的养母离开,她被善良的程老师一家资助到大学。她想,虽然生活一次又一次的抛弃她,可是总归也没有把她逼到绝路,总对她有一丝善意。
    只是她总觉得再也没有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家,没有她可以肆无忌惮的放松后背的地方。
    她特别的害怕寒假,比起酷热难当却因为贫穷而开不起空调的暑假还要怕一万倍。因为春节来临的时候,漫天烟花爆竹的时候,满街空荡无人的时候,最能让她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没有地方可以回,她没有家。
    所以在这个寒假之前的期末,对春节即将来临的惶恐,被逼债,打工累到腿抽筋,被不及格打击到自尊,被老师辅导员训话的丢人,因为挂科而失去助学金资格的经济压力,种种叠加而来,疲惫的周笑笑对自己又失望又万分的委屈。
    被严肃拉出来质问的那一刻,她明明知道严肃是为自己好。他刻意避开了店里人来人往的熬夜学生,他这周加班还特意过来替她补习功课,他一直都很照顾她……
    怎么看怎么说,也不该对严肃耍脾气,对不对?
    她抱着膝盖往下蹲的那一刻,心中满是自我厌弃,特别想揪着自己大声问一句:周笑笑你在干嘛?你是不是得寸进尺?知道别人对你好反而闹脾气?你有种怎么不和挂你的老师诉苦?怎么不去和辅导员解释?怎么不去和债主求情宽限几日?反而严肃质问一句,自己就好像委屈爆棚一般炸毛了?
    可她其实知道自己为什么。
    这半年来,紧急的打工间隙赶场的时候,大脑偶尔空闲下来的时候,周笑笑的心里就会有朵懵懂而要开不开的花,试探着抬起要绽放的花瓣在问她,你有没有想过严肃对你的好,不是因为托付,而是因为喜欢吗?
    然后她又赶紧自己将这待放的花骨朵连苞带叶的掐断了,一遍又一遍地告诫自己,周笑笑,你能不能别自作多情?
    奈何这小花生命力顽强,每每在自我告诫声中被掐断,又每每在见到严肃时复苏,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她有时候也想不通,明明与周宇天几乎算得上十来岁时便一起长大,周宇天也很照顾她,她怎么就能老老实实拿人家当哥哥呢?为什么偏偏是此地此时此刻的这个人呢?
    是因为严肃一开始就记得为出入厨房忙碌不停的自己留菜洗碗吗?还是因为他来抓逃课时也记得给没吃饭的自己带热牛奶吗?或者是因为他总记得刮风下雨时拙劣地路过吗?又或者是他用没完没了的客户又送东西来了吃不完用不完,来照顾她的自尊吗?
    周笑笑也不明白具体是哪时哪刻勾动了她那颗繁忙的少女心,反正当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已经开始想太多。
    可是严肃虽然对她这么好,却从来也没有明确地表白过,所以她又疑心自己将别人过剩的同情心误解成了别的感情。周笑笑还记得严肃那么忙碌的时候,还抽空去给校园里的野猫搭过冬的猫窝,心说也许他就是这样面冷心热,同情心过剩的人呢?也许他只是因为可怜自己从而特别的照顾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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