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见到,一直在身边坐着的高大身影,走向舞台,长腿一迈,跨坐在架子鼓前。
剧烈的鼓声骤然响起。
鼓点震动,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心头,振奋着肾上腺素,鼓动着耳膜,台下的听众无不汗毛大张,一眨不眨的望着那目光深邃的鼓手。
直到一分钟的热身,戛然而止。
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除了钢琴,钟铭还会打鼓。
那时候,方町家里还没有破产,她也不知道钟铭的身份。而且严格算起来,像这样有闲心坐下来说说笑笑,在温哥华时就只有过两次。
只是她没想到,温哥华一行,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三人聚在一起的机会却只有两次。
仿佛是在去温哥华之前的那几年中,见面的次数太多,已经透支光了此后的份额。
如今回国了,更是难得再聚。
——
手机突兀响起。
隋心一下子醒过神,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赫然跳出“夏瓴”二字。
心里一喜,立刻接起。
即刻就听到夏瓴爽朗清脆的声音:“心心,想我没!”
隋心禁不住笑:“想,想死你了!”
“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在哪儿?你这不是国内电话么……啊,你回国了?”隋心后知后觉的叫道。
“对,我要回来处理点事,顺便放个小假,不过只能待一个月。”夏瓴语速极快的将这几天的匆忙交代了一遍。
话音一转,又说:“对了,过几天是高中同学会,咱们一起去吧?”
“同学会?”隋心怔住,“我没接到通知啊。”
“哎,我这不是通知你了吗,到时候我去你家接你,一定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啊!”
隋心有些发懵,高中同学会?
除了夏瓴,她高中好像没什么谈得来的朋友。
然而,不等隋心说话,夏瓴的声音就再度传来:“对了,秦朔有帮我好好照顾你吗?”
说起这事,隋心就觉得窘。
“别提了,他只要不惹事还把我牵扯进去,我就感谢他了。不过话说回来,他这阵子都没来上课,是有什么事么?”
“哦,因为我回国了呀,他和我在一起。”
“啊?”
脑子里飞快闪过一个念头,顷刻间却又被推翻。
谁知,夏瓴却很快宣布了答案:“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从年初开始,他就在追我。”
——
包厢里,已经上了一桌子的菜,三个人显然是吃不完的,但方町却变本加厉的多要了一瓶红酒。
酒杯轻碰,方町一口饮尽,声音有些沙哑:“其实今天我带丫头过来,就是为了当面告诉你,我们已经在一起了。”
对面端着酒杯的那只手,微微一顿,将酒杯放下,抬眸望来。
“方町。”
方町却将他打断:“你先听我说完。”
停顿几秒,声音再度响起:“我喜欢那丫头,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虽然你知道的比我早,但我喜欢的程度,比你想象的要深。”
红色的液体再度涌入杯中,翻滚着,激荡着。
方町喝了一口,喘了口气,又说:“小时候,我爸突然发家,我以为仗着有钱就能为所欲为,你没钱,但你和丫头郎情妾意。后来,我爸栽了,我没钱了,要重头开始,你却名利双收,丫头心里想的还是你。呵,我什么都输给你……”
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是只有她,我不想输。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尽快了断。”
钟铭不语,定定的望过去,唯有微微蹙起的眉宇,显露了一丝情绪。
“从小到大,我从没求过你……钟铭,你有太多要守护的人和事,你妈,你爸,你大哥,还有钟氏。和你在一起,丫头注定要为你牺牲,注定要和这些人一起排序,注定要被旁人品头论足。可我不同,我只有一个瘫痪的老爸。他没有野心,也没有能力去争,他老了,这个病也活不了多久。所以,就当是我求你,把丫头让给我吧。”
自这句话后,静谧的气氛持续了很久。
彼端那双黑眸,直勾勾的望来。
须臾间,但见薄唇动了动:“对不起,方町。”
停顿一秒,和缓低沉的声音再度传来:“你说得对,我确实拥有很多。可是如果注定要我放弃一切,用来交换一个人。我只要她一个。”
方町一怔,蓦然笑了,口吻却很认真:“就算要放弃你我之间的友谊?”
一阵静默。
再开口时,声音笃定:“是。”
“即使要放弃你我的友谊。”
话音落地,包厢的门应声而开。
就见一服务生走了进来,对两人说:“有位姓隋的小姐让我告诉二位,她先回去了。”
——
回学校的路上,出租车的车窗摇下了半扇。
隋心靠着风口,像是要借由凉风,将心里的麻乱一并吹走。直到一个喷嚏打出来,她才将车窗摇起来。
拖着步子回到宿舍时,方町发来一条短信,问她怎么先走了。
隋心没有回,径自删掉。
宿舍里,于斯容正哼着歌在镜子前试衣服。
隋心进了屋,一头栽倒在床上,这才感觉到有点头晕。
于斯容走出来坐到床边,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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