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心望过去,只见那光裸的喉结吞咽了一下,就舀起第二勺。
然后是第三勺、第四勺……
直到三分之二的粥都喂了进去,隋心将药片塞给他,看着他合水服下。
——
吃过药,方町突然开口:“听说你到现在还出交参赛的设计稿?”
隋心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没灵感。”
空气里传来一声嗤笑:“题目是思念,你会没灵感?”
隋心没理他。
半响过去,又传来一声:“想想最难过的事,最想忘掉却忘不掉的事。”
隋心依然没有应声。
方町向被子里滑去:“行了,别收拾了,你走吧。”
隋心背着身,轻声道:“吃了这种药,头一两个小时要观察用药反应,我还不能走。”
“切,你听卖药的瞎说。”方町甩了一句过来。
下一秒,就见背对着他的那道纤细的身影,站着不动,手里的动作也停了,直到发出极轻的一声:“不是卖药的说的。”
话音落地,隋心转过身走上前,一把将他的杯子拉高盖到下巴,然后将椅子拉到床边坐下,一副要跟他耗到底的模样。
方町轻叹了一声,缓缓闭上眼:“有人看着我睡不着。你去再开一间房吧,上个闹钟,等过两个小时打个电话过来,只要我接了,就证明没死。”
——
隋心拗不过他,只好拿着房卡离开,一路来到一楼大堂,用自己的身份证又开了一间。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心心!”
回头一看,是气喘吁吁的于斯容。
隋心一惊:“你怎么过来了?”
“哎,不放心你呗。”于斯容左右张望了一下,“你说的朋友呢?”
“在上面,吃了药已经睡了,我下来再开一间房。”
“哦,那正好,开个双人间,我跟你一起。”
“啊?”
隋心刚要婉拒,就见于斯容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从里面透出两套洗漱用具。
“看,东西都买齐了。走吧!”
——
直到两人走进房间,一边闲聊着一边洗漱完毕,隋心又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晃过一个多小时,便跟于斯容说要去隔壁看一下朋友。
隔壁房间里,方町睡得很沉。
隋心走过去时,又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似乎没有之前那么高了,也没有出现说明上提到的任何副作用,随即又将他晾出来的胳膊塞进被子里,关上灯离开。
门扉合上,黑暗中,那双眼缓缓睁开,静默片刻又闭上,只留一声叹息。
——
回到房间里,于斯容正靠在床头看电视。
隋心躺下时,于斯容关掉电视,叫了她一声:“心心。”
“什么?”
“我不想逼你,但比赛的事,你一定要上心。”
“我知道。”
静默了会儿,隋心才说:“丝绒姐,你思念过谁么?”
于斯容笑了一下:“没有。不过我倒是希望有这么个人。难道你有?”
“嗯。”
“那是什么感觉?”
隋心闭上眼,静静的想了会儿,脑海中越过一束光,璀璨而绚烂,那是丘吉尔的极光。
眼角涩涩的有些疼,她揉了两下,才轻声道:“思念,就像是喝了一大杯的水,等它们慢慢在身体里发酵,变成眼泪,一点点流出来……”
话音落地,唇边漾起一道自嘲的弧度。
轻轻地,缓缓地。
于斯容没有接话,直到片刻后,旁边的床上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
于斯容刚要躺下,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进来一条短信。
【怎么样了?】
于斯容很快回了。
【我们单开了一间房,她已经睡了,那个朋友在隔壁,应该没事。】等了片刻,又进来一条。
【是谁?】
【还不知道,明天我找机会问一下。】
短信发出后,于斯容又靠着床头想了一会儿,补了一条。
【刚才我问她,思念的滋味是什么。她说,就像是喝了一杯水,变成眼泪流出来。】——
温哥华的天空既高又远,繁星点点,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水汽。
厚重的办公室大门从外面敲了两下,陈铨推门而入时,只见高大的背影立在落地窗前,垂落在身侧的大手里握着手机。
听到动静,那身影转过身,摘掉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坐进宽大的皮椅里。
陈铨将一份资料夹摊开,放在他面前。
那是一整套的珠宝设计图,戒指、项链、耳环、胸针一应俱全。
陈铨说:“这是设计师今早传来的修改版。”
不过片刻,座椅里的人就曲起食指,在其中一张纸上敲了两下。
低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疲惫:“这张还是不行,重新画。”
陈铨应了一声,刚拿起资料夹,就见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说:“陈铨,你想回中国么?”
陈铨一怔,想了一会儿说了实话:“想,无时不刻都在想。”
那只手手缓缓放下,微蹙的眉宇下,是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
陈铨继续道:“我爸妈都在国内,我知道他们一直希望我回去陪在身边,可是这份工作的待遇很好,他们也舍不得我就这么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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