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一遍直起身,待看清金蟾的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是你!你怎么会在我们府里?”
金蟾哑然, 还是那个圆脸小厮,看来这就是那天给她包子的那位公子。而这府里能一大早出现在家主院子里的,除了那位梅家公子不做他想。
梅元荣从身后赶来,看着乱成一团的几个人, 不由急道:“卿儿,这是怎么了?”
梅卿的目光从金蟾脸上移开,看向自己的母亲,安抚到:“无事,不过是孩儿走路不小心,母亲,可否借您的厢房一用?”
梅元荣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快去吧,可要为娘请郎中过来?”
梅卿脸上已经毫无异色,垂下眼睑:“不用了,不是什么打紧的事。”
说完在小厮的搀扶下往里走去。
金蟾愣愣地盯着那个纤瘦的背影,即使是宽大的袍服遮掩,也能看出行动间极力掩饰的不自然。
就好像……她儿时玩儿的那种关节不能随意弯曲的塑胶娃娃。
他怎么了?
梅元荣没有跟上去,等儿子进了屋子,才注意到女孩,此时看去,发现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消失的方向,眼珠都不带动一下的:“张小娘子?”
金蟾抬头,认真地看着她:“梅老板,刚才是我冲动了,我觉得……入赘的事,我们可以再商量一下。”
梅元荣:“……”
……
一大一小两个人在茶室对坐,金蟾当然知道,自己今早这一系列的举动,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是不行的。
梅元荣是宽厚,可也容不得别人一天一个想法地愚弄。
她昨天晚上从小路那里打听了梅家的事,又一个人想了许久。
她不知道引魂锁有什么力量,违背契约的后果是什么,但无论什么后果,被逼无奈都不是伤害无辜的理由。梅元荣和梅卿都不欠她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识人不清。
梅家世代诚信经商,乐善好施,没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她不能为了活命就去算计他们。不然这和那和忘恩负义的女鬼有什么差别?
她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权且当做这就是魂飞魄散前的最后一世。远离梅家,远离一切是是非非,最后一次,好好看看这山河。
但她看到了小宝!仙女不会骗她,如果梅公子是小宝,那她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原主上辈子带给他的伤害,她一一来补。像梅元荣期望的那样,挑起梅家大梁,护他一世无忧。
这是她消散之前,最后能为他做的事了。
“我从小,就会梦到一个人。”她稳了稳心神,开始天马行空,不是说最高明的谎言其实是半真半假么?希望未来岳母可以透过她拙劣的演技,看到她真挚的心。
“我一直以为他是假的,直到看到梅公子,才知道他是真实存在的。我想这大概是天意,是我这辈子的使命,所以请再给我个机会,我一定会儿好好照顾他,我发誓。”
金蟾说着举起三根手指。
本来她想说从小梦到一个美人,魂牵梦萦之下决心一定要娶回家。但匆忙间想起这里是古代,这借口不管怎样都显得太轻浮。
哪怕梅公子嫁不出去,梅元荣听到这话都不会高兴,说不定还会觉得她是个好色之徒,自己的孩子受到了觊觎和侮辱。
然后她会被打死了吧,好在急中生智改了口。
面色苍白的女人死死地盯着她的表情,确定那稚嫩的脸上没有任何心虚,只有一片真挚和不容错认的情感。
虽然那莫名的情感浓烈得让人心生疑惑,却终是让她松了神色,拍拍金蟾的肩膀:“好孩子,咳咳。”
她忍不住捂嘴咳嗽起来,金蟾吓了一跳,连忙捧茶过去:“母亲。”
梅元荣接过来抿了一口,止住了喉间的痒意:“好孩子,若你真能善待卿儿,我梅家也不会亏待你,你们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都随你姓。”
金蟾:“……”
她对姓氏没这么执着谢谢。
但她也没有多说,多了反而惹人怀疑,她会用行动证明。
……
梅卿再次出现的时候,行动间已经毫无异样。金蟾观察了一下,除了步调比别人缓慢,也没什么不同,就想着是不是有什么旧伤。
下人摆好了早饭。金蟾往嘴里塞了一个灌汤包,一边又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
任谁被这么时不时地偷看都不会毫无所觉。梅卿放下银箸,接过小厮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唇角,垂眸:“妹妹老看着我做什么?”
“你好看。”金蟾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就恨不得拍坏自己的嘴,叫你嘴快!
旁边传来几声窃笑,她搂紧了碗,一时尴尬地不知道怎么找补。
到底是个十六岁少年人,梅卿平日再沉稳,被这么当面调戏也忍不住红了脸,不知道是羞得还是气的。
“咳,”梅元荣咳嗽一声,出声给一对小儿女解围:“吃饭。”
金蟾连忙埋头扒了两碗饭,感觉没人注意自己了,又忍不住偷偷抬眼,刚想往那边瞟,就撞上对方的目光——被抓了个正着。
吓得她忙又低下头去。
一顿饭吃得心惊肉跳,等梅卿辞了母亲回了自己的院子。梅元荣就交代她去换身出门的衣服,一会儿带她出去巡视店铺。
她趁着换衣服的时候偷偷问小路:“你知道义兄的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