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飞轻咳一声,道:“公子……当真认错人了, 这是吴大夫,记得吗?”
白亦宸仿佛没有听见一般, 目光仍然紧锁在吴仁仁身上。
吴仁仁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避开目光,声音也压得很低, 道:“将军,喝药吧。”
吴仁仁将碗递到白亦宸面前,白亦宸没动。
吴仁仁心中微叹,她硬着头皮舀起一勺药, 送到白亦宸唇边,白亦宸微微启唇, 喝了下去。
白亦宸皱起眉来,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初初,好苦哦。”
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还有些委屈。
吴仁仁错愕地看了他一眼, 这人拔箭的时候都没有出过声,喝一口药反倒叫苦不迭了?
阿飞见吴仁仁呆呆地看着白亦宸,便小声道:“吴大夫……那个,我家公子可能把你当成他的心上人了……咳咳,思念成疾嘛,辛苦你演演戏,哄着他把药喝了吧!”
吴仁仁眸色微顿,“哦”了一声。
她又舀起一口药,送到白亦宸唇边,谁知,白亦宸居然偏过头去,不喝了。
吴仁仁蛾眉微拢,轻声道:“白将军?怎么不喝了?”
白亦宸看向她,认认真真道:“苦。”
吴仁仁忍不住扶额,道:“喝了这副药,我就给你糖吃,好不好?”
白亦宸还是摇头:“不喝,你不是初初。”
吴仁仁呆了呆,她和阿飞相视一眼,问道:“你怎知我不是?”
白亦宸闷声道:“初初不会叫我白将军,也不会让我喝苦药。”
他面颊烧得绯红,整个人似乎有些神志不清,如今这话,说得还有几分幽怨,像个孩子一般。
吴仁仁有些想笑。
她抬眸看向阿飞,道:“阿飞,你去找点蜜饯可好?”
阿飞点点头,道:“我这就去。”
阿飞扶着白亦宸靠稳,然后便出了主帐。
白亦宸看起来更虚弱了,整个人没精打采,却依然盯着吴仁仁看。
吴仁仁心中微动,清了清嗓子,道:“亦宸哥哥。”
这声音不同于她之前说话的轻哑声,反而带着几分清亮。
白亦宸虽然发热得厉害,但听了这一声,忽然眼神一亮,顿时有了神采。
他挣扎着坐直了,一把握住吴仁仁拿着药勺的手,语气惊喜:“初初!你回来了?”
吴仁仁仔细盯着那勺药,生怕洒在他身上,低声哄他:“嗯,回来了……你喝药好不好?”
白亦宸这才笑了,松了手,乖乖地将药喝了下去。
这回终于没有叫苦了。
吴仁仁一勺接着一勺喂他,白亦宸目不转睛地看向吴仁仁,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一会儿便将一碗药都喝光了。
“我就找到了这些甘梅,可以吗?”阿飞一撩主帐,快步走了进来。
他来到白亦宸榻边一看,惊讶道:“都喝完了?”
吴仁仁点点头,勾唇笑了下:“喝完了。”
她将碗放下,准备起身,白亦宸却忽然拉住她:“初初……”
他无力地靠坐着,眼巴巴地看着她:“苦,疼。”
吴仁仁面色微顿,抬起另一只手来,从阿飞端来的盘子里,拿了一颗甘梅,递到他面前。
“吃了这个,就不苦了。”她声音轻柔,笑意盈盈地哄着他。
白亦宸看了一眼面前的甘梅,忽然抬头,张唇吮住了甘梅。
滚烫的唇触到她的指尖,吴仁仁身子轻颤一下,呆呆地看着他。
指尖微湿,温润柔软。
白亦宸已经吃走了甘梅,他浑然不觉地将甘梅含在口中,这甘梅个头不小,一边脸颊微微鼓起,看着有些可爱。
吴仁仁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亦宸发着高热,人反应有些慢,见到吴仁仁笑了,他也跟着勾起了唇。
阿飞见白亦宸对吴仁仁言听计从,简直是目瞪口呆。
他心里泛起了嘀咕,也不知道公子醒来后,想起自己做了什么……会不会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折腾了一番,好不容易喝完了药,吴仁仁用“杨初初”的身份,让白亦宸躺下,他便依言照做了。
阿飞一边替白亦宸盖好衾被,心中啧啧称奇。
“初初,你早些休息。”白亦宸高热不退,却还惦记着吴仁仁扮演的“杨初初”。
吴仁仁从善如流:“好。”
她与阿飞交换了个眼神,便随他一起出了主帐。
北疆已经入夏,阿飞送吴仁仁会伤兵营。
今夜月明星稀,城内城外都颇为安静,若不是知道这里白天还大战了一场,吴仁仁恐怕都想赏月了。
“多谢吴大夫。”阿飞眼神诚挚地看向吴仁仁,继续道:“今日若不是吴大夫,只怕我家公子的伤,不会治疗得这样及时。”
吴仁仁笑了笑,道:“都是分内之事……”
其实这也是她第一次拔箭,并没有多大的把握。
当时,她看着白亦宸苍白的脸,心中知道,若是再不拔箭,恐怕他会有性命之忧,于是便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快刀斩乱麻。
直到拔完箭,走出白亦宸主帐之后,吴仁仁还觉得自己有些腿软。
阿飞见她垂眸走着,一言不发,便继续找话题,道:“若是一般人,那个时候恐怕都不敢接诊……毕竟侯爷在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