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御史台宋侍御、西南道巡按御史宋夜光在被变为庶民之后,却给太子一道口谕传入后宫,担任正四品的尚仪女官,这件事情,很快传遍了京城。
民众们对此众说纷纭,有羡慕不已的,也有啧啧称奇的。
有的说太子实在慧眼识珠,重才惜才,竟敢用这样的人物做女官,也有的说……此中或许另有隐情等等。
又为此翻出了之前的宋皎跟太子的旧怨种种,于是便诞生了另外一种猜测——太子把宋夜光留在东宫,乃是为了就近折磨,是不怀好意的,甚至断定,过些日子只怕就会传出宋尚仪暴病身故的消息。
徐广陵没有错过这些流言蜚语,毕竟了解民情也是他的职责之一。
但同时,徐广陵还发现了一件“小事”。
那天,当街辱骂宋皎的那个地痞,醉酒后跌入沟渠,淹死了。
大家都不以为然,毕竟这人素来就不是善茬,缺德事也做了不少,人见人嫌的,喝多了酒摔死,多少有点报应的意思。
但因为之前他骂宋皎骂的那么厉害,加上京兆府高磊曾痛打过他,还口出威胁之语,所以不免有些人暗中猜测,觉着此事跟高磊有关。
那日徐广陵跟高磊在街上遇到,说起此事,高磊道:“我虽然想他死,但那种货色,还不至于叫我知法犯法地去宰杀他。不过也确实有一点奇怪之处。”
徐广陵问是何事。
高磊皱眉道:“京城内最近几日,零零散散地少了几个总惹事的地痞无赖……多半还是嘴上很不好的那种人,有的是出了意外,有的就像是离开京城似的消失了无影无踪,我总觉着这不太像是巧合。”
徐广陵心头一震:“有线索吗?”
高磊摇头:“这只是高某的感觉而已,希望是我多心了。”
徐广陵呵呵笑笑,他从周赤豹那里得知了高磊去宋家提亲的事情,只是不便就提起。却是高磊主动道:“徐大人,宋尚仪如今在东宫了?”
徐广陵道:“你都叫她尚仪了,还问什么?”
高磊皱皱眉:“她……她原先跟太子殿下不是不对付么?太子总不会……要对她不利吧。”
徐广陵这才知道他的用意,他竟然是在担心宋皎!
徐大人本来不想多事的,因为这句,心里却软了软,便道:“高大人,别替宋尚仪担心啦,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早不是过去的老黄历了,你想,以太子殿下的脾气手段,如果真讨厌一个人,自然有一万种痛快杀了的法子,还会大费周章闹得天下皆知再动手吗?”
高磊“嘶”了声:“是这个道理。”
徐广陵拍拍他的肩头:“高大人若要再娶,不如让我替你留心一房好妻室,有的人……还是趁早断念别惦记。这是我不把高大人当外人,才肯说的话。”
高磊似懂非懂,点了点头。
徐广陵自回御史台,走到半路,看到程府的轿子仿佛是往皇宫的方向而去,他瞅了一会儿,知道必然是颜文语进宫去了。
当下调转马头回御史台,不料才到一处巷子,隔墙就听到有个声音道:“我、我是骂那个小表子了又怎么样,难道她骂不得……你……”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惨叫。
徐广陵一惊,忙打马往前,绕过一堵墙,往那巷子里看去,却见巷子中有一道身着青衣的狭长人影,手中提着一个很大的麻布袋子,正迅速地往巷口跃去。
徐广陵立刻想起高磊刚才说的话,急忙打马赶过去,那身影却早消失在人群中了。
东宫。
这数日下来,宋皎总算习惯了东宫的生涯。
正如盛公公所说,虽然太子叫她管着尚仪局,但实则用她劳心的地方不多。
宋皎觉着,竟像是给了她一个虚头衔,可以在东宫多一个位子似的。
不过这几天她过的倒也不算无聊,因为李奉仪王奉仪几乎每天都要来找她,一来就要呆大半天。
云良娣虽然克制,但也每天都要见个一两次的。
这日赵仪瑄回宫的时候,正巧这三个又在场,还没进殿,就听到里头咯咯地笑声传来。
太子皱了眉。
起初赵仪瑄是不愿意让这些人多接近宋皎的,因为怕她们会影响到宋皎的心情,或者会因妒生恨之类,对宋皎不利。
同时,太子觉着,云良娣跟两位奉仪对宋皎的“殷勤”,只怕不是好事,多半是想借着这个机会邀宠。
不料数日下来,却发现像是错怪了她们,这三个倒似专门冲着宋皎来的,反而把太子给忽略了。
此刻,赵仪瑄刻意放慢了脚步,只听里头是王奉仪道:“宋尚仪,你再说说你在外头那些有趣的事吧,我们可爱听呢。”
李奉仪道:“是啊,什么长侯镇除凶啊,什么孟州伏妖之类的……”
宋皎笑道:“什么伏妖,竟传的如此了。”
云良娣道:“不是妖么?我也听说,是有个专门吃小女孩的老妖怪……难道不是真的?”
两位奉仪只以为宋皎不愿意说,李奉仪便央求道:“宋尚仪,你就说罢,改天我孝敬你一双顶好的绣鞋,你最近不是说脚疼么?管保穿着舒服……好不好?”
王奉仪捶了她一下:“你又来乱秀,宋尚仪别理她,你今儿中午想吃什么?弄个续八仙好不好?”
李奉仪跟王奉仪两个,一个兼管尚服局,一个兼管尚食局,倒是各司其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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