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止不住脸上的惊愕之色,院中跪着的人都呆若木鸡。
大人们仿佛哑了似的,如痴如梦,只有魏达小声地问:“娘,什么是东宫……四品、是什么?姐姐又当官了吗?”
姚娘子忙捂住他的嘴。
小太监见宋皎不语,便笑道:“宋尚仪,谢恩呢?”
宋皎深深呼吸:“下官谢太子殿下盛恩。”
下太监呵呵一笑,才道:“都起来吧。”
此刻,外头盛公公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见院中如此多的人,不由笑道:“这里好热闹啊。怪不得耽误这半天。”
王易清才站起来,看到身着蟒袍的盛公公,膝盖又一软。
盛公公早已经把院内众人都扫了眼,特意留心了王易清:“你是……怎么看着眼熟呢。”
王易清汗都掉下来了:“回、回公公的话,下官是御史台的。”
“哦,难怪。”盛公公似有若无地说了句,却又忙回头看向宋皎,他用一种仿佛怕惊到宋皎似的软和亲近声音道:“好了吗?咱们回去吧?”
宋皎暗暗地咬了咬唇:“公公……我想,能不能明日再……”
盛公公张了张嘴,往门外看了眼,然后仍是用一种哄劝的声调儿道:“尚仪,还是现在吧,别好事多磨的呀?”
宋皎顺着他的目光看出去,想到了双茉那句“正主来了”,心头一窒,以那人的耐性,再磨蹭片刻只怕就亲自进来了。
她只好道:“那……且让我跟家里说几句话。”
“成成,”盛公公立即答应,满脸笑容地:“只管说便是了,倒也不用紧着吩咐,反正如今在东宫当差,什么时候愿意回来都是使得的,多便宜多好的事儿。”
王易清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瞟了盛公公一眼,盛公公不认得他,他却认识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头号大太监。
区区的一个宋皎,太子就算惜才下了口谕也罢了,又哪里用得着让盛公公亲自来接。
这么一来,那两个绝色的“丫鬟”是哪儿来的,也有了着落了。
王大人以精明著称,总不至于这点蹊跷都看不出来。
此时此刻,徐广陵那些话如潮水似的向着王易清涌来,他才知道徐广陵那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每一句都是金玉良言啊。
尤其是那句“纸钱”,王易清的呼吸都要停了,原先的色心早给切成了零碎,现在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这颗脑袋。
宋皎定了神,回头看向面前的家人。
站起身来后,除了两个孩子,大人们都是一概的又惊又疑的神色。
虽然这并不是大祸临头,但……去东宫当女官?这个……虽听着是好事,但来的如此突然,让他们都来不及惊喜,更加不知该不该喜欢。
宋皎只得先笑了笑,安抚道:“外公,娘,舅舅舅母,是太子殿下的恩重,你们不必担心。”
魏氏最是挂怀宋皎的安危,便道:“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
“是啊夜光,”魏子谦心事重重,小声问:“非要这时侯去吗?”
宋明刚要开口表示自己的疑虑,就给青青拉了一把。
双茉极会察言观色,当即道:“这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是太子殿下盛德怜才,别人巴望不着的呢,对不对呀,王大人?”
王易清给点了名,只好把缩着的脖子探出来:“自然自然,尚仪女官可是、正经的四品,比先前的侍御史的品级还要高呢,呵呵,呵。”
王大人毕竟是御史台的二把手,他的话,魏老爷子头一个就先信了。
青青也道:“伯母,您别担心啦。再说了,当女官多好,逢年过节也是可以出入宫内的,想见都容易。”
魏氏听青青也这么说,稍微宽了点心。
姚娘子看看左右,伶伶俐俐地笑道:“是好事就行了,大家这都是……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魏老爷子老成持重似的判定:“四品的女官,嗯,我觉着能成,夜光指定能干的好,这差事总不会比先前的巡按御史还要难呢,夜光,是不是?”
宋皎一笑:“是的外公。”
盛公公也道:“这差事可真不重,是个又清闲又尊贵的差事。”眼睛却望着宋皎,有催促之意,却不敢贸然出口。
冷不防魏达高兴起来:“姐姐,我们能跟着一起去吗?”
魏宁不甘示弱:“宁宁也、也去。”
宋皎摸了摸两个的头:“你们乖乖的,改天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两个孩子欢呼雀跃,这才把现场的凝重氛围冲淡了些。
四喜陪着宋皎往外,双茉跟那两个嬷嬷早出门去等候了。
宋皎不想家里送,便叫母亲跟老爷舅母停步,只魏子谦跟宋明还是送了出来,王易清畏畏缩缩地跟着,早没了之前的春风得意。
不料才出门,就见马车旁多了一个人,身着赭色的衮龙袍,头上戴着一顶精致光耀的金冠,顶上缀着一颗拇指大的海珠,夜色之中,长眉凤目,丰神俊朗。
魏子谦一眼看到此人,“啊”了一声,差点从台阶上崴下去,心中如梦似幻。
宋明不知所以,赶紧将他搀扶住。
魏子谦的心头乱颤,勉强抬头又看向那人,确实,龙章凤姿,正是那日跟宋皎一块儿去永安的人。
宋明只当魏子谦不认得,便悄悄提醒:“舅舅,这位是……东宫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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