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国使者倒是个实诚之人,便惶恐道:“殿下恕罪,千里的说法,恐怕未必是真,小使也未曾见过,不过小使可以保证,此番进献给太子殿下的天马,日行五百里是有的。”
赵仪瑄大笑:“那也是了不得了。就算马儿受得了,骑士也受不了啊。”
使者本有些紧张,因为早听说这位皇太子的脾气不太好,生恐他翻脸降罪。
见太子反而大笑,这才也跟着笑了,道:“殿下说的很对,就算一日能行五百里,马儿也就废了,骑士恐怕也受不了长途颠簸,我们国内曾有一位勇士跟人打赌,策马奔驰了整天整夜,结果骏马力气耗尽,口吐血沫倒毙,而勇士也因过于疲累吐血身亡了。”
康尚书在旁道:“这个勇士却是有勇无谋啊,白白地害了一匹好马。”
使者笑道:“是的是的,有勇无谋,不能这样做的。”
太子看着那些天马精神抖擞,便也兴趣盎然。
他挑中了一匹枣红马,试着驱驰了一番,果然比自己之前所乘坐的那匹御马更见力道,也更觉平稳轻健,不由赞道:“果然是天马血脉,不同凡俗,连本宫的御马都比下去了。”
使者见太子人在马上,金冠蟒袍,玉貌朱颜,更是神仙人物。
他目眩神迷,不由伏地跪拜道:“天马自当配天人,太子殿下便是天人。”
赵仪瑄笑道:“怎么你们也学了这种阿谀的毛病。”
使者不知他是玩笑,竟慌忙地解释道:“回殿下,并不是小使病了,而是真心实意的,绝没有一句谎言。”
太子大笑。
这夜赵仪瑄甚是尽兴,等回到东宫,天色已晚。
而他们才进门,盛公公便截了翎部的另一道密信。
他看着手中卷成一条的密信,默默地祈念是好消息到了,那他就可以立即入内交差。
双手合什向着天祈祷了一番,盛公公才将那字条打开。
字条上只有八个字:“未寻踪迹,已到永州。”
他呆呆地看着这几个字,失魂落魄。
就在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探过来:“你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盛公公如同惊雷阵耳,回头看时,正是太子。
赵仪瑄劈手将把字条拿了过去,当即展开。
看到上面八个字,他脸上的浅笑没了踪迹:“这是什么?”
被太子的眼睛盯住的瞬间,盛公公觉着自己死期将至。
他双膝一屈跪倒在地:“殿下……您杀了奴婢吧。”
盛公公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将之前的那个密信掏出来,双手献上。
宋皎他们一行人,在水上飘了六七天,快到永州地方了。
早先宋皎便得了消息,永州这几日又在下雨,这两天行船的时候也明显的发现水流浑浊了些,河水也更加湍急。
船夫说道:“这必然是前方雨下的大,泄下来的洪水。”
又道:“看这个架势,往前的河道已经不适合在走水路,明日下午便能到鸡鸣驿,各位一行就可以走上岸了。”
宋皎正是坐船坐厌烦了,巴不得早点走完这段,听说明儿就能上岸,她赶紧回船舱把自己的东西再检看一遍。
他们这趟上船,事先把马车留在了江南道的文州,只是小缺因想着上岸后到底还要脚力,不知雇车方便不方便,为防万一还是带了那头驴子。
这驴子一路从京城出来,如今拖着并宋皎的两箱行李,一箱是书,另一箱便是些衣物之类,跟着人上了船,小缺倒是把它照料的很妥当。
宋皎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袱,正是先前青青离开的时候分给她的,里面本来是朱厌给的古怪石头,赵仪瑄的团龙外衫,还有豫王的平安扣。
宋皎索性就把官印之类的要紧东西也都放在了里面,包的紧紧地。
下午时候,小缺在甲板上,蹭了老船工的鱼吃,那老船工并不计较,只望着远处江面说道:“过一阵,恐怕这鱼就不能吃了。”
小缺觉着奇怪:“这鱼美味的很,为何不能吃?”
老船工道:“你看前方的天阴的那样,必在下雨,河水的颜色也变得厉害,永州方向的雨只怕不妙,要是闹了灾荒,死的人多了,顺着水下来这里,你说这鱼还能吃么?”
小缺本吃的津津有味,听到这个忙放下了筷子:“您老人家真是,不至于吧?”
老船工道:“我在这条河上飘了大半辈子,什么古怪事情没见过,那年闹了水灾,又闹了寇,死的人不计其数,半条河水都是红的。”
他回头看了船舱一眼:“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小缺自打听了老船工的话,心里一直慌慌的,便去看自己的那头驴,那驴子趴在甲板上,连日里草料供给的不很充足,驴子的肚子都瘪了,看见小缺来到,便哕哕地叫了两声,好像在抗议。
小缺摸了摸它的皮毛:“别叫了,明儿上了岸,让你吃个饱。”
正在安抚驴子,忽然听见仿佛雷鸣般的响声,竟不知从何处而来,像是四面八方都有,但气势惊人!
老船工猛地从甲板上跳起来,声音都变了:“快,快把船只靠岸!”
小缺叫道:“是怎么了?”
老船工满脸惊惧:“是洪水下来了!不想死的就快上岸!”
与此同时,河道上本来其他安稳而行的船只,也都像是炸了锅似的慌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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