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孩子们不用怕,这车稳的很呢。”是盛公公!
宋皎正惊心,可听见两个孩子这般高兴,笑语喧哗在耳,到底也不那么悬挂了。
稳了稳心神,宋皎暗暗润了润唇,坐直了身子。
她仍是半低着头,若无其事而恭敬地问:“殿下、怎会出现在永安镇,是路过呢,还是……”
赵仪瑄不等她说完已经洞察了她的意思:“怎么,你以为本太子是为了你来的,亦或者跑到这儿跟你死缠烂打吗?”
宋皎被这句话堵住了心,她有点汗颜,但同时也松了口气:“殿下恕罪,下官并无此意,只是、只是问一问而已。”
太子哼道:“你可不要自作多情。本太子是路过而已……是诸葛嵩多嘴,说你好像也在此地,所以好奇过来看看你到底在做什么。”
车厢之外,耳聪目明的侍卫长下意识地动了动嘴角。
昨儿跟太子报说宋皎出城,因消息送晚了些,便给太子大骂了一顿,说他像是个锯了嘴的葫芦,能开口的哑巴,没想到今日就被扣上“多嘴”的帽子。
原来他的嘴不是他的,而是随着太子的心情变化而随意变化的。
永安镇这边的路面是青石板砖拼成的,因为是进京必经之地,青石都已经给来来往往的车马压踏的没了起初的棱角,有的地方下陷,路面也越发颠簸不平了。
就算这马车是宫内能工巧匠所制,仍是不免震荡。
宋皎的心也好像随着马车的颠簸而上下起伏。
她对于太子的话半信半疑:“下官的舅舅家就在此处,家里出了一点事,所以过来看看……对了,刚才外头的两个孩子就是舅舅家的弟弟妹妹。”
说到这里宋皎又有了疑问,她小心扫了太子一眼:“不知殿下怎么竟跟他们在一起?”
“谁跟他们一起了?”赵仪瑄全盘否认,“只是刚才马车恰好经过,看到那两个孩子傻呆呆地在门口坐着,叫嚷说肚子饿了,所以本太子就叫人给他们买了点吃的……”
魏子谦的家里并不在永安镇出京进京的大道上,太子是怎么“恰好”马车经过的?
宋皎觉着太子的话里透着破绽,但又不敢一句句地质问。
她大概也嗅到了一点异样,但面对太子,她就像是走在刚结冰的湖面上,要小心翼翼地试探,不能勇往直前地狂奔,因为一不小心就会踩碎那脆弱的冰层,掉进底下的冰水中。
宋皎谨谨慎慎地,决定道谢:“多谢殿下照料他们。”
赵仪瑄道:“这不算什么,对了,你方才去了哪里?”
宋皎并不隐瞒,毕竟这事儿也瞒不住:“是去了县衙。”
太子问:“为了魏子谦的事?”
他连舅舅的名字都知道了,宋皎心一震,同时决定忽略这点:“是。”
“现在此事如何?”
宋皎道:“呃,已经谈妥了,想来县衙很快就会把舅舅放出来。”
“这么快?”太子有点意外。
永安镇这边显然是程残阳盯着的,宋皎不愿让太子知道详细,免得他也跟着插手。
既然太子说是路过,那肯定是要立刻离开的,又何必另生枝节。
于是宋皎道:“是。”
太子沉默下来。
宋皎心怀鬼胎,想他赶紧离开,又惦记着外头的弟弟妹妹。她只好主动打破了沉默:“殿下,下官不敢过于耽误殿下,倒不如……下官就此告退……”
太子突然说:“上次在东宫,你就那么走了,如今当着本太子的面,没有一句交代的话吗?”
宋皎心头一震。
她只想要跟太子殿下维持表面和平,最好大家都觉着“无事发生”,稀里糊涂过去就行了。
如今见太子又提起此事,一时间就连车厢内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大概是有点慌,宋皎说了一句很不合时宜的话:“殿下要下官如何交代呢?”
太子问:“你不知道?”
宋皎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用了点力道:“请殿下恕罪,上次确实是下官无礼。”
她极为违心地回答,只想让赵仪瑄消气,别再追究,更加不要再提。
“哦?”太子的声音却低了几分:“你是怎么无礼了?”
宋皎心头一窒。
当时她是去看护的,也算尽心竭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无事生非,非礼轻薄的是他。
她当时的赌气离开东宫,却也是被他所逼,以及被豫王的那些话所激。
这不是一件案子、是非曲直可以说的清楚明白。
他却偏偏像是要刨根问底。
宋皎哑口无言,却听太子慢慢悠悠道:“你不是无礼,你是故意的……当着豫王的面,你觉着无地自容是不是?”
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宋皎最不愿意听见的就是“豫王”两个字。
她下意识地一咬唇,将头悄悄转开。
但就在同时,一只手抚了过来。
是太子不知何时竟倾身而起。
他靠近宋皎,握住了她的后颈:“宋夜光,上本太子的床,对你来说就那么难?”
宋皎被迫抬头看他,脸已经本能地红了,她抿了抿唇:“殿下!”
“或者,”赵仪瑄打量她的脸色,却又若有所思地继续说道:“那根本不难,最难的是……你上本太子的床,竟然给豫王知道了,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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