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惊奇:“是姓宋。”
车夫道:“刚有人叫小人来载大人去同月楼,车钱已经给过了。”
宋皎听到最一句,心里顿宽,感慨侍卫长果然不愧是侍卫长。
在同月楼坐了两刻钟,吃了几块点心,便听到楼梯响的急促。
宋皎回头,果然见徐广陵一手撩着袍子,正从楼梯口匆匆走上来。
一眼看见她坐在窗边,徐广陵笑着走上前,不等宋皎起身便摁住她的肩膀:“坐着说话。”
宋皎给他斟了杯茶放在跟前:“徐大人这么快办完了?”
徐广陵握了茶杯道:“香行里的主事人不在,只扣了两个管事回去审问。”
宋皎问:“怎么,这香行到底犯了什么事?”
徐广陵喝了一口茶,眉头微皱道:“按理说这差事不能对人提,不过此事也跟你有关,倒是该让你知道。”
“跟我有关?”宋皎惊愕,脑中顿时想起东宫那惹祸的香,总不会……那助眠香还有续?
徐广陵靠近了些,低声道:“颜府的事。”
“颜府……?”宋皎更没想到,脱口而出,对上徐广陵的双眼她皱眉:“这我更不懂了。”
徐广陵淡淡地说道:“还记得你曾经提过的,你去颜三姑娘房中的时候曾嗅到过一点香气么?王爷也说过那香有异。”
宋皎悚然而惊。
徐广陵道:“那些催/情之类的迷香类,坊间从来也是有的,但很少会叫人在顷刻间乱了心智的,所以王爷叫我们秘密访查,到底根据一点线索,追查到这春昙。”
宋皎顿了顿:“你是怀疑春昙的人动的手?可是区区一家香行……”
不过是一家制香行,怎么敢设计这样诛九族的罪行?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徐广陵的笑里透出几分神秘,宋皎道:“你又笑什么?”
“这可不是区区一家香行,”徐广陵叹了口气:“这香行的主持之人叫做‘艳离君’,你知道这艳离君背的人是谁吗?”
宋皎在听见“艳离君”的时候就吓了一跳,眼前顿时出现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高挑蒙面美人,原来那美人竟是这春昙之主?
她着急道:“你休要卖关子,我从哪里猜?”
徐广陵偏笑了笑,指着面前茶杯道:“你的茶凉了。”
宋皎瞪了他一眼,忙先喝了口,又催促他快说。
徐广陵才不紧不慢,声若蚊呐地道:“是张国舅。”
宋皎几乎喷了茶。
这张国舅是皇的弟弟,也是豫王跟太子的小舅,张家原本就是簪缨世家,这国舅爷却不是个爱读书的,只立志做一个富贵闲人,据说此刻还在江南闲逛,偎红倚翠,并未回京。
但这春昙竟然是他的产业,却实在让宋皎没想到。
可震惊之余,宋皎又有些不安了,宛如耳语的她道:“如果春昙跟这件事有关,终不成,国舅……不不,这不应该。”
徐广陵道:“这确实不应该,所以刚才查春昙的时候我也是投鼠忌器,你知道皇最疼爱国舅,万一惊动了上面,连王爷都要背不是,所以我也只能找了个别的理由慢慢地追查。”
宋皎颇为不安,她觉着张国舅该不至于跟颜家的事有关,但一旦牵扯其中,果然棘手非常。
徐广陵却按下这件,问宋皎道:“这两天你去哪儿了?王易清说你病休在家,但我无意中遇到跟你的小缺,才知道你根本不在府内。”
宋皎支吾了会儿,到底不便直说:“有一点事情。”
徐广陵看着她不安遮掩的神态,笑道:“不便说就不说,又不会逼着你,就是……这御史台少了程大人跟你,周赤豹偏也不在,就觉着没什么能说话的人了。”
宋皎低下头,只管喝茶。
她手中捏着个茶盅,五指纤纤的,极细极柔,虽没留指甲,但仍当得起指若春葱四字,垂眉低眸的神态,难掩秀美天生。
徐广陵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竟说道:“不知不觉已经过去这几年了,想当初程大人带你进御史台,竟恍若昨日。”
宋皎听他提起往昔,便也笑道:“怎么忽然这样感慨。”
徐广陵道:“不过是因为现下这四散凋零的局面,所以才想起来过往。对了,你还记不记得,就在你进御史台,有一次,豫王殿下竟亲临了。”
宋皎脸上的笑缓缓消失。
她怎么会不记得,第一次跟豫王见面。
当初她是御史台的新进,懵懂不知的,因为初来乍到,差事办的不太顺手,时常的被长官责骂。
那些同期看她生得秀丽斯文,性情和气,便未免有欺软怕硬之意,又嫉妒她是程残阳的人,每每没事找事故意刁难。
那天她又因为找不到一件案卷而受了气,躲在书库的角落里暗暗流泪,甚至连外头隐隐地“参见王爷”都没听见。
等她擦干了泪,正要起身的时候,却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那时书库的光线有些暗,她的眼睛因才哭过而模糊,又且背着光,一时没看清。
只听那人说:“你怎么躲在这儿?”
她还以为是哪个同僚又来阴阳怪气了,连日里受的气让她忍无可忍,便索性怒视着道:“那卷宗本不归我管的,你们怕担责都推到我头上,让我去挨司库的骂,我确实是程大人的弟子不错,但我从没拿这个来压挟人,你们反而屡屡欺压,得寸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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