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瑭的手握起来,又松开了些,心里乱糟糟地。但他总算意识到这不是一句玩笑,而是真之又真。
他那么熟悉的心腹之人,竟然是个女子?!
可一旦把“女子”跟宋皎的脸合在一起,他就仍是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无意中看了眼自己拢起的手,赵南瑭突然想起在来的路上两人同在轿中,他为安抚宋皎,还曾经握过她的手。
喉头动了动,心里微微燥热起来。
豫王竭力让自己宁神,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可是、你为什么在这时候告诉我此事?”
程残阳笑了笑,可眼底却并没有什么笑意:“微臣在这时候把真相告诉王爷,一来是不想再瞒着王爷了,至于另一方面,因为知道夜光的身份,所以在颜府做下那件事的绝不可能是她,既然不是她,为什么她会被捉个现行呢?”
迎着程大人凝视的目光,豫王窒息,他这才明白程残阳的用意。
程大人从来都老谋深算的,这件事自然是瞒不过他,就算他们不说,程残阳自己未必想不到。
果然,程残阳道:“微臣想,这无非是两个可能,第一,是有人故意陷害夜光,可是夜光是无足轻重之人,利用颜家来对付她,说句不好听的,就如摔了玉瓶打老鼠,实在划不来,可如果不是这个,那只有另一种,就是——夜光在替人顶罪。”
程残阳没说下去,而只是淡淡地瞥了眼豫王。
能让宋皎冒着身份暴露的危险、甘心情愿去顶罪的,除了豫王还能是谁。
赵南瑭缓缓地吁了口气:“一切都瞒不过老师。”
他不再迟疑跟退缩,便将颜府事发经过告知了程残阳。
程大人虽然预料到宋皎是给豫王打掩护,但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设了圈套对豫王下手:“这么看来,颜府的事情果然是冲着殿下来的,既然如此,子励跟宋洤只怕也是一样。”
不等豫王反应,程残阳又问道:“我听跟着夜光的小缺说王爷进宫,想必是见了皇后娘娘?”
于是赵南瑭便也说了自己跟皇后求情,皇后答应相救的经过。
程大人听后仅含笑点点头,并未表态。
豫王因为心不在焉,也没发觉程残阳的反应有些古怪。
事实上,颜府发生的事,让程大人意识到一个危机。
他没有跟豫王明说。
但他明白,在豫王面前,宋皎的身份变得很尴尬了。
有关于赵南瑭跟宋皎关系暧昧的流言,他身为御史大夫当然不会一无所知,但他却是低估了这些流言的威力。
小缺回来说起事发经过,他就觉着豫王的反应有些怪异,此后王易清去探监过后,宫内就又派了一个小太监去诏狱……这些都瞒不过程残阳的耳目。
虽然他一个字都没有问过宋皎,但已经猜到了那小太监走这一趟的用意。
就在豫王还单纯的觉着皇后派了人去救宋皎的时候,老谋深算的程残阳却早清楚,身为豫王的母后,皇后很清楚怎么做才是对豫王最好的选择。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宋皎因为那些流言蜚语而无端送了死。
在豫王来之前程残阳思来想去,终于做了这个决定。
他得给宋皎找一条退路,至少……不能让豫王也跟皇后似的误会宋皎,犯下大错。
这个结,要尽快解开才好。
程府后宅,小丫鬟领着宋皎到夫人的院子,还未进门,就听到一阵犬吠声。
紧接着,一只长白毛的狗子伶俐地从门内跳了出来,亲亲热热地扑到了宋皎的怀中。
宋皎早也俯身过去,将狗子接了个正着,那狗子在她怀中扭来扭去,又伸出舌头乱舔她的脸。
与此同时门内也响起了清脆的笑声:“汪汪这么着急的跑了,必定是宋大人来了。你们还不去看看。”
说话间几个丫鬟走来,正跟宋皎打了个照面,纷纷笑道:“果然是宋大人到了。还是汪汪鬼精灵呢。”
狗子稳稳地趴在宋皎的怀中,脸上流露傲然之色,似觉着这赞美自己当之无愧。
丫鬟们赶紧请宋皎入内,门口处亭亭地站着个身着淡红衣衫的美貌丫鬟,见了宋皎,也不行礼,只抬手掩着嘴偷偷地笑。
宋皎笑道:“兰儿姐姐,你笑什么?”
其他的丫鬟向后退下,兰儿放下手,偷看了一眼屋内,尽力板着脸道:“我笑宋御史的命大的很呢,惹下那么大祸还能全身而退。”
“我、”宋皎才张口,又想颜府的事情很难解释,便只陪笑道:“师娘可好吗?”
“好……”兰儿哼了声,道:“好在没有给你气死。”
才说到这里,就听到里头一声冷哼,有个声音懒懒地响起:“是死在外头了?半天不见个鬼影子。”
兰儿吐了吐舌,忙打起帘子请宋皎入内,垂手陪着进了里屋,却见一个云鬓雾鬟的女子、身着珍珠白素罗衫,斜斜地躺在藤椅上,底下花鸟的百褶裙轻柔的散开,仪态绝妙的宛若一副仕女画。
兰儿上前躬身说道:“主子,宋御史到了。”
那女子半闭着眼睛,神态慵懒,却天生的十分绝色,正是程残阳的小夫人——颜家的大小姐颜文语。
颜文语道:“用你多嘴?”
兰儿笑道:“奴婢也是气不过,想替主子说他两句,再不敢了。”说完后便轻步后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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