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是那种端庄温婉的大家闺秀,小常氏一看就是单纯简单的人。两位阮少夫人对姜麓既热情又不失分寸,伊然把她当成阮家真正的姑奶奶。
侄子们一一上前行礼,个个称呼姜麓为小姑。身为小姑的姜麓自是备好见面礼,每人一块套上等的笔墨纸砚。
阮夫人常氏不在厅中,她正在劝慰生闷气的阮太傅。阮太傅气呼呼地喘着气,一副像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
夫妻多年,阮夫人自是知道自家丈夫的脾气。若是不在意不看重的人,他是不会生气的,他越是生气说明越是在意。
“孩子都到家门口了,你撒手不管算怎么回事?”
“让她好好反醒反醒。”
“她有什么好反醒的?姑娘是你认的,她没来之前你说她如何聪敏如何懂事。我就弄不明白了,姑娘头一回上门你干嘛非在外面教训她,有什么事不能进家再说吗?”
阮太傅抚摸一把短须,“她有宫中出了那样的风头,世人指不定如何编排她。都说人前教子,我是做给别人看的。若是再有人说她的不是,我这个当父亲的可不依。”
阮夫人好笑不已,老头子就是护短。
几十年了,她也没见老头子那么夸过一个人。仔细想想那孩子的祖母祖父是何等人物,常氏倒是不怀疑。
想当年云氏何等英姿飒爽,墨染公子多么的惊才绝艳。只可惜二人的儿子太过平庸,才使得许多人忘记他们当年的风采。
话说当年阮太傅很是崇拜墨染公子,虽说两人年纪相仿,但在阮太傅的心中墨染公子堪为恩师。是以阮太傅认姜麓为女时并无任何犹豫,只因在他心中自己是老林国公的晚辈。
“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我迫不及待想见一见。你说你也真是的,害得我不得不留下来陪你。”阮夫人嘴里抱怨着,脸上却并无怨尤。
阮太傅冷哼一声,“那丫头脾气太直,讲起理来谁也不怵。我要是现在不杀杀她的锐气,只怕有一天她会冲进泰极殿找陛下说理。”
阮夫人忧心起来,“你到底是夸她还是贬她?”
是夸还是贬阮太傅比谁都清楚,他心里想的是万一真有那么一天,那丫头也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正是因为知道她有聪慧,他怕她慧极必伤。
当年墨染公子英年早逝,多少文人墨客感怀唏嘘。那般惊才绝艳的男子,偏生体弱多病常年缠绵病榻。
几十年过去,阮太傅再也没有遇见过那样的良师益友。曾经他也寄希望于如今的林国公,换来的却是失望。后来他又盼着姜家的孙辈能有人继承其祖的风骨,依然还是失望收场。
“怎么就不是个男孩呢?”他对此事还是耿耿于怀,“姜家那几个孩子,老大从武老三不着调。那个老二倒是有一些才名,在外面也受到一些追捧,但比起当年的墨染公子差得太远。这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必将是齐他们夫妻二人所长的栋梁之材。可惜啊可惜!”
“你别可惜了,孩子们都等急了。”阮夫人又劝。“人家孩子第一次登门,你这个当父亲就不能顾全孩子的脸面。”
阮太傅眼一瞪,“让他们急去,我今天就不见她!”
阮夫人无奈,老头子真是越老脾气越轴。他说不肯出去,那就真的是不会再见人。她叹了一口气,只能是自己一人离开。
还未进入厅堂,便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音量不低不高字字有力,恍然间让她想起多前的那个女子。
她脚步将将迈过门槛,瞬然怔住。
多年前那个女子也极爱着红衣,极妍极艳明丽爽朗。她从未见过那样的女子,如光一样吸引着世人。
姜麓也看到了她,亦是没有错过她眼中的泪花。仅是第一眼,姜麓就对这位义母心生亲近。原本素不相识的母女二人头一回见面,便像是陪伴多年的亲生母女。
“姜麓见过义母。”
“好,好孩子。”阮夫人感慨万千,“你长得可真像你祖母,方才我还道自己眼花了。”
这不是姜麓第一次听到别人提及自己的祖母,她对那位无缘得见的祖母产生了许多好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才会有这样的好人缘。
再一想到林国公和玉氏,又觉得很是无语。果然有的子女,终其一生也无法望其父母项背。有些越是优秀的父母,他们的子女往往很平庸。
但大多数的人家,还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母必有其女。好比这阮家,一看就是家学传承源远流长。
阮夫人轻言细语地替自家老头子说好话,姜麓听到人前教子四字时心下很是感动。若不是真心把她当女儿,又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义父就是那个脾气,你别放在心上。”
姜麓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又怎么会怪阮太傅。
阮府对他们的夫妻上门之事很郑重,也一早就有准备。席面摆在正堂,一道道雅致的菜肴流水呈上。
宴席进行到一半,姜麓悄声问阮夫人家里的厨房在哪。阮夫人眼神微动,然后让丫头领姜麓去到厨房。
阮家的厨房很大,一应食材应有尽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山上长的树上摘的,一样样摆放整齐让人一目了然。
像阮家这样的大户,一般都有自己的私房菜。方才姜麓也吃过,大多更偏重色相与摆盘,味道反而在其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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