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吗?”她看着他,“如果说这天下还有谁能和你感同身受,那必定是我!我原本就是国公府的千金小姐,一朝被找回去自以为亲生父母会怜我爱我。谁知他们不仅不怜惜我,还将我用作替养女挡刀的盾牌。试问换成是你,你又该怨谁恨谁?”
他双拳紧握,咬紧牙关。
姜氏…确实算是上是同病相怜之人。
姜麓语气放软,“以你的聪明,我知道所有的道理你都懂,适者生存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你比谁都清楚往日繁华已经过去,你要做的是好好活着。我也知道凡事说来容易做起来难,为什么轮对到自己头上就乱了方寸呢?”
“我不用你教!”
他身为太子自小学业繁杂,适者生存这几字他自然知道。但是知道归知道,真正遇事时依然不知所措。
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爱说教。她应该没有读过书,哪里来的这些个道理,又哪里来的那些个稀奇古怪的想法。
他不用她教,也轮不到她来教。
她闻言,忽然脸色黯然。
死小子不受教,看来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
“我在乡野长大,你是知道的。我养父早死,养母也在我九岁之时病故,此后我吃的是百家饭。百家饭不好吃,不仅要拼命干活还要会看人脸色。即便命运待我如此不公,我却依然渴望出人头地。”
“放牛之余,我喜欢琢磨很多事情。我想学字,总是偷偷趴在夫子家的墙头偷听。没有钱买纸买笔,我就在沙地上写字。人生在世不是每个人都会生来富贵衣食无忧,但我相信人定胜天的道理。纵然逆境也不放弃,或是积极向上或是随遇而安都可以,就是不能自暴自弃。蚱蜢尚且知道顺应环境而生,何况我们是人。”
他心里堵得慌,神情却是倨傲。
这些胡编的话她说来声情并茂,极有感染力。
有那一瞬间,秦彦觉得说得极有道理。回过神之后越发恼怒,此女还真是无时不刻记得说教,他差点就被绕进去了。
当真是可恶至极。
“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她一噎,死小子真是冥顽不灵。
碰到这样的学生,哪个老师都会少活几年。
“我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让你同情我,也不是让你可怜我。换成是你,我相信你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那是自然,他姓秦。
他的骄傲和他的自尊不允许接受别人的同情和可怜。
姜麓动之以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这样的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我相信你会做得更好。你不要告诉我你不如我,那样我会看不起你的。”
回答她的,是他的一声冷哼。
两人说话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大黄牛挣脱了缰绳。它顺着草多的地方吃,一边吃一边慢慢走远。
等姜麓回过神时,哪里还有它的踪影。
放牛丢了牛,岂不是个大笑话。
她赶紧起身,也顾不得自己的教育大业。秦彦腿长,几步就把她落得老远。她一时心急,脚突然往左边一葳跌倒在地。
秦彦听到一声“哎哟”回头,忽然一个晃神。
她皱眉的样子似乎真的很疼,莫名有一种让人起怜惜的美。他像是第一次看到她一样,有些想不起真正初次见面时她的长相。心里刚闪过她长得还不错的念头,很快就被另一个否定的声音打断。
姜氏这个女人粗鄙至极,他一定是眼花。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牛。”
他狂奔而去,把她丢下。
她其实没怎么摔伤,可恨这倒霉孩子扶都不扶她一下。既然如此,她还真就想看看她如果真走不动,他会不会真的不管她。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把牛找回来。被拖着狂奔的大黄牛再次体会到身不由己的痛苦,一路不停地“哞哞”叫唤。
“你没事吧。”他问。
她作出痛苦的样子,“我的脚好像葳了,怕是走不了路。”
他拧着好看的眉,倒是没有怀疑她说的话。她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猜测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以他的性子很大可能会再次丢下她,然后回去叫人。其实还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她骑牛回去。
然而这两个答案都不是,他说要背她。她万万没有料到他的脑回路竟是这样,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他冷着脸掩饰心中的异样,缓缓走到她面前。
“上来。”
她心道不错,不愧是前太子,果真是极有气势。
“牛粪。”
他脸一黑,都什么时候她还想着牛粪。几步过去,也不管臭气和恶心,三下两下将半干的牛粪拾进篓子里。
牛粪篓子姜麓背着,一手还牵着牛。人在前面走牛在后面跟,有牛不坐要人背,落在外人眼里也是一道诡异的风景。
姜麓趴在他的背上暗爽,这小子也有今天。
回去时正值当午,做活的村民都已回家吃饭。那几人看到秦彦背她回来,一个个震惊之余拼命揉眼睛。
小新子看着与村民一般无二的主子,心里有些难过。赵弈脑抽抽地想着,看来公子果真被夫人吃得死死的。
他们得知姜麓受伤,皆是担心不已。
她安慰众人,心里破为受用。不枉她这些日子以来对他们关爱有加,几个孩子表现得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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