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已至此,西格玛的表情再次被愧疚占据了,视线不经意间落在病床上青年的小腹处,又触电似的急忙收回眼神。
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潘多拉先生很清楚的说过“孕育”一词。那时的自己还以为这不过是一种代称,利用本源力量叫他重新构造什么的,并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含义,然而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还真就是最直白的孕育。
他完全不敢想象,被迫经历噩梦般过程的太宰先生,究竟是如何才能坚持到最后的?
费奥多尔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半阖,声音是一如既往的优雅,然而吐露的语句却令人感到血液凝固一般,被彻骨的寒冷所笼罩。
“关于这一点,只能说并不是你的错,是他自己的问题。”
西格玛顿时僵在原地,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像是在控诉对方为何会轻描淡写地说出这种冷血至极的话。
他们明明是恋人。
“……您不觉得这句话太过分了吗?”
青年的声线有着微不可查的颤抖,像是在强行隐忍着满腔怒火。垂放在两侧的手掌攥紧,手背部甚至因为用力过大绷起青筋,恨不得一拳向对方一脸无所谓表情的脸上砸过去。
“这种事情,根本不是太宰先生能决定的。”
他怎么可以这么说?“在飞机上的时候,我有跟你说过,我得到了一份来自米哈伊尔的记忆。”费奥多尔的语气略显迟疑,“很模糊,但某些关键内容,现在还能回想得起来。”
那份记忆中的太宰治,无论是性格还是行为,都与他的恋人大相径庭。而受到这份记忆困扰的费奥多尔,言行举止方面难免受到影响。
他注视着病床上恋人的面庞,仿佛隔着一层灰白薄纱,看什么都不够真切。
就好像那并不是他所爱的人一样。
挥去脑海中这些莫名其妙的想法,费奥多尔的呼吸微微一滞,抿了抿嘴道:“潘多拉应该有跟你说过,太宰会是他的接替者之类的话吧。”
“确实有过。”西格玛咬紧下唇,犹豫着回答道。
他所知道的内容早在飞机上就被抖漏大半,没能留下什么。明明看似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谈话,却在不知不觉间被套走了所有情报。
包括这部分内容也是如此。
肤色苍白的青年闻言,轻声呢喃着,“那个人完全不会考虑到自己,从来都不在意自身安危,几次与我的博弈都是如此。他所能打出来的完美结局,其中并没有包括自己的身影。”
勉强听听这段话语的西格玛微微一愣,一时间无法理解费奥多尔所指的人是谁。看内容像是在说潘多拉·亚克特,但是两人在此之前应该毫无交集才对。
难道是说那份来自米哈伊尔的记忆吗?
“西格玛君,你是由‘书’创造的生命。既然这次太宰能成功将你孕育而出,他变成了什么,你也该很清楚才对。”
并未继续留给对方思考的时间,费奥多尔很快转移话题,眼眸深处流转着意味不明的色泽。
“或许我也是同样。”
太宰治是能够被西格玛认定为家人的存在,费奥多尔同理。如此一来,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同为“书”的造物,要么是“书”本身。
然而西格玛降临到这世上的方式,已经排除了其中一种可能。
“……”
沉默许久的青年深吸一口气,眼神躲闪,“我不是很明白。”
费奥多尔转过身来,简单扫视了一眼坐立难安的西格玛,缓缓摇了摇头,“你并不适合撒谎,眼神、心率,这些变化太明显了。”
哪怕能维持住一时的冷静,时间一长,照样无法遮掩内心深处的动摇与不安。
“潘多拉有告诉过你吧,他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神色略显疲惫的青年半阖着眼,过长的黑色发丝垂落在脸颊,他用冷硬的声调一字一句道:“是他梦寐以求的死亡。”
“……”
好不容易才在先前隐瞒住这点的西格玛,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曾经三年的俘虏生活,让他也在不断的逃亡与奔波中不学会缄口不语。知晓了太多机密情报的他,时间一长,只会成为各个势力的追杀对象。
他从来不会如此轻易说些什么,然而这次却是例外。
费奥多尔打量的目光落在青年身上,言辞犀利。
“你的目的性太过强烈,见到我的第一面,就思索着如何才能不被我厌弃。你很清楚,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世界的,对太宰抱有某些复杂异样的情感,对我也是一样。”
“就像是幼崽见到母亲,本能的希望得到他的庇护。然而现实恰恰相反,立场对调,需要被照顾的反而是他。”
俄裔青年再次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抚上太宰治的唇角,并没有让自己的视线落在西格玛身上,防止给他施加过大的压力。
“但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你奢求的东西很少,只要能留在我跟太宰的身边就足够。太宰确实很需要你,就像是精神寄托,他畏惧着你的同时,又不能彻底让你离开他的视线。”
至少在短时间内如此。
无论西格玛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正常婴儿,太宰治在过去一年内的妊娠过程并非虚假。如同在恶劣环境下刚刚分娩的猫妈妈,意识无法恢复的情况下,本能会暂时代替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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