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现在费奥多尔面颊的笑意褪去,仿佛在瞬间,青年便回归到经历过这一切之前的状态,紫红色的眼眸深处有着极为晦涩的阴暗扩散。
他双手交叉放置在膝盖前,凝视着不远处的太宰治,就连语调也失了几分温度,“所以,您想要表达什么?”
这种浅显的道理他自然理解,但感情之所以能称之为感情,是因为它很难受到理智的操控。
确实,两人之间的关系看似稳固,实则是堆积在虚无缥缈记忆之上的空中阁楼,经不起推敲。或许短时间内不会出问题,然而想要长久走下去,还需要为期不短的磨合。
毕竟身处现实中的他们,生活习惯等方面并不能与记忆保持一致。
对于目前的他们而言,勉强磨合好的只有夜间运动这一项,最难办的其实还是两人的立场问题。
死屋之鼠与武装侦探社……如果太宰治此刻还在港口黑手党,事情恐怕会好办得多。
察觉到弥漫开来的低气压,黑棕色发丝在洁白床铺上散落的青年不过是轻笑出声,像是丝毫没有遭遇情感危机的自觉。
只不过脱口而出的话语却充斥满求生欲。
“没什么,只不过是觉得……这种感觉并不赖。”
找寻到生存下去意义的感觉,就像是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中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温暖。正是因为太令人感到安心,他才不愿轻易放弃。
所以这样就好。
费奥多尔闻言微微阖眸,萦绕在周身的阴冷气息消失殆尽。
“是么,那真令人感到安心。”
意识到危机已过,太宰治慢慢吞吞抬起头,余光瞥到堆积在对方床铺上的诸多书本,再看看自己身处牢房空荡荡的模样,忍不住大声嚷嚷着,“在看什么,给我也来一个!”
唯一能带进来的娱乐设施早已寄走,根本无法通过玩音游的方式消磨时间,摆在他眼前的选择,只有跟费奥多尔一样阅览书籍。
问题是自己根本没有得到书本的渠道。
头发略长的青年瞥了眼自己牢房中的格式书本,将鬓角的一缕发丝别到耳侧,“没有买通这里的工作人员,他们是不会给你提供的。”
“你就这么光明正大说出来没问题吗?”
太宰治完全可以想象,那些时刻关注他们聊天内容的狱警,表情该是何等精彩。
若不是他们很快就要离开,可想而知,这座监狱恐怕会迎来一次彻彻底底的人员清洗。
“无所谓。”
费尔多尔的语气很是随意,因为过于无聊,注视着被自己啃咬到出血的指尖,认真思考着要不下次换一根手指咬。
他阖上双眼,继续疯狂自曝,“反正最机密的信息已经知晓,其余内容跟这相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稍微提起点兴致的太宰治歪了歪头,“比如说?”
“这座监狱的创始者名为阿尔贝·加缪,地点位于法国与瑞士边境的汝拉山脉,天然形成的地下溶洞内。”费奥多尔真的如实回答了,丝毫没有顾及到两人处境的意思,所袒露的内容正常情况下只有这座监狱的高层才能知晓。
“这么清楚,你从哪搞到的信息?还是说这种地方也能让老鼠入侵?”
“谁知道呢。”
就在两人闲聊的间隙,原本在半空中浮浮沉沉的透明牢房终于受到重力的牵引,匀速缓慢共同下降。
隔着同样透明的地板往下望去,可以看到诸多神情警惕的狱警在平台上等候。显然,等待着两人的未来并不怎样美好。
这已经是世界上隐秘性最强的监狱了,尤其是魔人,此处的负责人肯定要拷问出他是如何知晓这些信息的。
“啊,你看,出问题了吧。”
太宰治眨眨眼,继续大声嚷嚷起来,“这么大大咧咧暴露机密信息,会给这里的工作人员添麻烦的,我才刚进来没多久!”
费奥多尔合上书本,语调没有任何起伏,“那还真是对不起。”
“好敷衍啊你。”
得到了过于明显的棒读回答,身穿白色连体囚服的卷发青年嫌弃地摇摇头,趁着牢房还未落地的短暂时间,语气郑重道:“魔人先生,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反正又是很无聊的内容。”
“猜猜看嘛~”
“两天没能吃到蟹肉罐头,很是想念。”费奥多尔的回答没有任何犹豫,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即将到达的平台上,语气很是随意。
“正确!不愧是费佳,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
“毕竟你平时除了这些也不会想其他的,失去了泡楼下咖啡店老板娘的性质后,能让你这么在意的只有这些了。”
见到只有四平米大的透明牢房即将逼近平台,太宰治站起身来,用了三分力气撞向面前的玻璃墙壁。试图通过自己的努力,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更接近一些。
然而对于那些狱警而言,他的这段举动根本就是在做无谓的抵抗。
“为什么这个过不去?明明距离还不到三米,却要隔着两层烦死人的强化玻璃。”太宰治终于停止了自己的动作,五官皱成一团,死死捂住自己的肩膀,一脸吃痛模样。
全程目睹了这一幕的费奥多尔只是摇摇头,眼神说不上是嫌弃还是其他什么。
“太蠢了。”
“就猜你会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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