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张车票……
“已经丢失了。”他语气干涩地回答道。
这两年半以来,自己从来没能逃出那片沙漠,只能在一个又一个犯罪组织间辗转流浪,又在他们决定处置自己之前,想方设法逃跑。
如此循环往复,唯一的车票早已消失不见。
顺手捞过一块甜点的潘多拉托住下巴,没有任何礼仪可言地咀嚼着糕点,口齿不清地嘟囔着,“这也难怪,毕竟都这么久了,在那种环境下连保命都困难,更别说这些身外之物了。”
似乎是因为糕点太干,被噎到的卷发青年动作猛然一僵。他艰难地拍拍胸脯,脸色一阵青一阵紫,发出一阵过于诡异像是濒临死亡的呻吟,夺过恋人的茶杯就开始往嘴里灌。
“按照原本的走向,你在半年后才会出现在世人的眼前。”勉强将噎在喉咙间的糕点冲下,潘多拉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上半身摊平在桌面上,“从拥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刚好三年。”
费奥多尔抬起手来,隔着那顶军帽拍了拍恋人的头,以示安抚。
“托尔斯泰的世界观发生巨变,完成《忏悔录》的时间,也是三年。”拥有着紫红色双眸的俄罗斯青年漫不经心地开口,他转过头去望向正捧着那本《忏悔录》的西格玛,指尖轻叩着桌面。
“而他在生命最的最后,于一处小站逝世……”
正准备掀开封面的青年动作微顿,淡灰色的眼眸深处,流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于车站逝世,自己醒来时手中的车票,这真的会是巧合吗?
“所以说你手中的那张车票很有意思。”费奥多尔轻笑出声,“像不像是走完自己一生路程的旅人,以此得到新生的机会?”
“书”的限制已经很清楚了,任何写在上面的事情必须具有完整的前因后果,否则永远不可能实现。
西格玛不可能被凭空创造而出,一位成年人体型的青年在沙漠中醒来,在此之前的逻辑链必须像写小说那般补充完整。
就比如说,【一个死在车站的老人,因为某个异能力者的缘故,恢复了自己年轻时的容貌,并且被转移到了沙漠中央。他失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但也因此获得了新生。】
如此一来,魔人绝无可能找到西格玛的过去。因为知晓他面貌的人,早已消失在时间的洪流之中,而老人也未曾留下过任何影像……
“托尔斯泰是作家吗?”并不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西格玛久久注视着那本文学书,指尖轻抚过封面上烫金的那串姓名。
这个人,真有可能是自己的过去吗?
被噎住一次的潘多拉并没能学乖,他捞过另一块口味的糕点,剥开外层的纸杯托,语句含糊不清地回答了西格玛的问题。
“没错,批判现实主义作家,同时也是政治思想家,哲学家,年代是19世纪中期的俄国。”
“居然那么久远……”青年像是被19世纪的时间点吓到,抿紧双唇,以此来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将那本装帧如同艺术品的书籍缓缓翻开。
泛着老旧淡黄色色泽的纸张映入眼帘,除此之外,书页上没有任何痕迹。
西格玛茫然地眨眨眼,怕自己眼睛出了问题,来来回回翻了好多遍,这才疑惑道:“空白的?”
为什么会特意给他一本空白的书?
“果然如此。”
对于这种状况,费奥多尔没有感到任何意外,“现在还不是时候,还不是你能观看这些的时候。”
“什么意思?”青年慢慢吞吞把书合上,语气微弱的向自己的家人询问。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这种对话的内容过于微妙,简直就像是父母在教育偷偷藏小黄书的儿子一样。
“这矮柜上所有的文学书,实际上都有文字。”
啃着小蛋糕的潘多拉伸出空闲的手,指了指壁炉旁的矮柜,之后三两下将剩下的蛋糕一同塞入嘴中,闷声解释着,“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没人能看见。”
“是保护机制。”
被修身漆黑长袍包裹的青年,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笑容,唇齿轻启道:“西格玛,你相信神的存在吗?”
突然被问及信仰问题,西格玛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沉默许久后,他才以不确定的语气回答说:“我……大概是相信的。”
这个世界上既然存在着比异能力者更高一层的东西,那是否意味着真的有神明存在呢?
就比如他的两位家人……这种并非人类的身份,是否能被称之为“神”?
“那这些著作的内容,只有神才能看到。”熟悉的优雅腔调响彻在这片不大的木屋中,肤色苍白的俄裔青年缓缓道。
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回答,费奥多尔微微阖眸,眉眼间含笑的解释着,“位于更下位的人类若是妄图窥伺,使用不正当的手段得知了这些内容,是会疯掉的。”
“……”
西格玛的表情划过一抹不自然,但是两年多的俘虏生涯,让他的性格变得过于小心翼翼。即便察觉到什么异样,也不敢在第一时间道出。
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似乎是在提起“神”这个字眼的时刻开始,原本给人感觉清冷无比的费奥多尔,内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或许这种异样出现在更早之前,从他来到木屋的那刻起,就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了。只不过自己因为内心太过混乱,一时半会没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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