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是即便是我也不敢触碰的伤疤。然而等到她下葬时,这枚戒指却不见了。”米哈伊尔只是表情苦涩地摇了摇头,时至今日说什么都是无用。
斯人已逝,留给活下来的人,只有无穷无尽的思念。
然而他却不知因何缘故,连自己妻子的脸都无法记起了。
男人注视着杯中逐渐冷却的红茶,氤氲雾气早就淡到肉眼难以分辨的地步。就如同他消失在时间长河中的那些记忆,最后手中握住的不过是一缕空气。
除此之外他一无所有。
米哈伊尔轻啜着冷却的红茶,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一抹温和笑意,“我很爱她,这种感情很奇妙,明明在最初连她这个人的一切什么都不了解,心中却认定了她一定就是那个唯一能跟我一起走下去的人。就好像彼此是在黑夜中唯一能依靠的存在,没有任何其他选择,在一起或许是命中注定。”
瓷杯底部轻磕上配套托盘,发出一声极为清脆的响动。米哈伊尔那如同午后阳光般温和的笑容夹杂了些许无奈,任何人看了,都会忍不住想要伸手抚平他的心中的伤痛。
“不过我也知道,她的心中一直有着别人。”
他将空掉的茶杯推远,然而没有任何服务员存在的店内,不会有人代替他收走这份茶具,也不会有人主动给他续杯。
森鸥外默默替对方拿来茶壶,从餐台后放到了两人中间。
他语气似是若有所思地询问说:“所以现在你怀疑,寄来这枚戒指的,是与你妻子相关的什么人?”
又或者说,那位与他维持了整整十八年联系的神秘友人,就是当年偷走这枚戒指的人。
确实很难想象出对方有什么目的。
“她已经离去这么多年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她的许多事,家人、父母、生活环境……”米哈伊尔轻点着头,难得流露出的笑容又一次被苦涩占据。
“很奇怪不是吗?明明我才该是她最亲密的人,可是却连这些信息都无法知晓。”
这种时候说什么话都是无用,森鸥外只能以沉默安抚着对方,等待他从这段难以抑制的悲伤中暂时抽身。
两位聚在一起的家长明明才不过刚到中年,却已经有了一颗饱经风霜的心脏。这种苦水只有在拥有着相似处境的老朋友面前才能倒出,或许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复杂无比的心绪好受些许。
然而就在此刻,米哈伊尔的手机铃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男人默不作声抹了把脸,努力让自己的声线恢复正常,只有通红的眼眶昭示了他先前情绪不稳定的事实。
“是我。”他深吸一口气,在未看清来电显示的状况下接通了电话。
工藤有希子稍显犹豫的声音响起,语气同时夹杂了些许凝重。
【是米哈伊尔先生吗?】
鉴于两人是邻居关系,平时也没少跟对方打交道,米哈伊尔并不意外对方的来电,只是努力放淡声音询问说:“嗯,工藤夫人,有什么事吗?”
也不知是费奥多尔那里出了问题,总不可能是他跟太宰那孩子钱包都丢了,还是说又想要在这里预定个什么糕点之类的,总之事情应该不会太超出自己的预料。同一时间,他的手机屏幕闪现了收到邮件的提示框。
【是这样的,我这边得到一张照片,有人说可能你会认识,所以就在刚刚发到你的邮箱里。】
工藤有希子的语气过于紧张了,这对于邻居间的关系来说稍显局促,就像是他们在谈论的是什么比较禁忌的话题,生怕惹了自己不快一样。
米哈伊尔眉头微皱,暂且缩小了通话界面,点开那封对方所说的邮件。
下一秒钟,他差点无法拿稳自己的手机,面色惨白到如同刚从冰棺中捞出来的死人,没有丝毫血色。
【米哈伊尔先生认识吗……?】
“……”
他剧烈喘着气,仿佛这样能够缓解肺部传来的阵阵窒息感,不至于让眼前一片漆黑。
米哈伊尔将牙关咬的咯吱作响,这对于他这种向来优雅的人来说,已经是极为失态的表现。男人猛地站起,几乎是贪婪地颤抖的手指那张照片,细细观摩着画面中女人半掩的脸,沙哑的嗓音质问道:“这张照片……你是从哪得来的?”
【欸?】
【大概半小时前,新酱在横滨这边海岸拍到的,对方说希望给你看看这张照片……】
他猛地挂断电话,在森医生茫然的注视下冲出店门,在道路旁挥舞着手臂打车前去最近的米花车站。
他必须要去一趟横滨。
因为照片中的人,是他被封存在记忆深处已久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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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奥多尔并没有过多关注这边的进程。
说到底,停留在波洛咖啡厅的米哈伊尔和森鸥外不过是两个早已设定好程序的仿生人罢了。
在没有任何观众的情况下,导演们只不过是提前将台词录入而已,之后再掐准时间播放即可。微表情等细节自然也是靠全息投影系统修正,尽力完善这一场连真人演员都没有的戏码。
只不过是戏剧而已,他这样告诫自己。
自己与津岛修治,绝对不会步入剧本中米哈伊尔与潘多拉的后尘。
第178章 绷带精觉得我
事情的进程十分简单。
那张照片如同上天降临的一道惊雷,作为惩戒世人的警告,狠狠落在了米哈伊尔心头早已干枯荒芜的土壤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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