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即便是现在也记忆犹新。
那两名成员搬着的箱子表面干净无比,没有任何产品应有的标识,更别说寄件时的层层包裹,甚至连快递单也并未见到。
简直像是被什么人亲自送到了主楼似的。
中原中也一把将电梯门推回,疾步冲向前去,出声质问道:“这是什么?”
那两名基层成员显然被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脚步不稳,差点就要狼狈无比地跌倒,最后不得不将沉重的箱子暂时搁置在地。
其中一人擦着汗,立直解释说:“中原大人,这是刚才送到前台的快递,没有任何单号,只说是给太宰大人的。我们检测过了没有任何危险物品,所以就拿上来了。”
“给我看看!”橙发少年难掩心底的焦躁,用重力径直将纸箱和防震泡沫毁去,露出其中装载的某物。
“轮椅……?”
中原中也脸色有几分讶异,将悬浮在半空中通体漆黑的轮椅放下。
那是驾无论造型还是实用性都比太宰治现有的要强上许多的轮椅,两侧滚轮有机车车胎大小,大半部分被质地坚硬的保护壳掩盖。单从外表而言,是驾极具设计感、宛若电影中未来高科技产物一般的存在。
他甚至在底部看到了履带,难不成是要太宰治坐着这架轮椅上战场?
思绪间,电梯门敞开的摩擦声在身后响起,沉闷滚轮声接近,缓缓在中原中也的身后停驻。
太宰治疲惫地挥挥手,示意在此的几名手下离去。待空旷走廊中只剩下两位年纪不大的少年时,这才开口询问道:“中也,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啧,还不是担心你这个混蛋,早点养好伤早点站起来啊。”用重力把走廊的纸盒残渣与泡沫屑收拢,中原中也将满地狼藉收拾干净,目光不经意间略过精神愈发萎靡的搭档。
黑发少年身上又多了不少伤痕,原本洁白的绷带也染上了血迹与灰尘。
“……你是去打架了吗,这么多伤?”
“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太宰治摇摇头回答道,之后虚按下前行按钮。他在搭档收拾出来的走廊上继续向前驶去,直到被那架刚从箱中拆出的轮椅挡住去路,这才放轻声音呢喃着,“多谢了,不过我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以后不能再及时帮你控制污浊了。”
“对不起。”
“……”
中原中也插入口袋的手指一缩,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太宰治,他刚才在说“对不起”?
“轮椅?这种设计倒是比市面上的所有款式都超前,下方的履带应该能方便我独自上下楼梯吧。”瘦弱的黑发少年若有所思地观察着这台造型很合他心意的轮椅,在诸多纸箱碎屑中找到了一处不起眼的俄文签名,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米哈伊尔先生送来的……是歉礼吗……”
他试着让这台轮椅前倾,通体漆黑的轮椅开始自动前行,轻而易举连同缀在身后的少年一起拖走。
仅仅靠躯干就能操控前行方向,倒是很人性化。
太宰治的面庞难得展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他彻底无视了跟在身后沉默不语的搭档,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大门在两人进入后关闭,将走廊与室内分割成两个空间。
中原中也毫无征兆地开口,打断了搭档的沉思,“我受够了。”
“嗯?”
太宰治疑惑抬头,下一瞬间局势突变。
领口被粗暴拽起,只能依靠轮椅行动的少年被迫顺从着这份拉力起身。他双脚艰难地搭在地面,却始终无法真正撑住身体的重量,只能无力垂落着。
中原中也不再隐忍在心底潜藏两个多月的怒火,如同过往每一次争吵那样,紧紧拽住太宰治的衣领。
他神色晦暗,宝蓝色瞳孔中的怒意弥漫,低声怒吼道:“不要摆出一副对不起谁的模样,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面孔,别开玩笑了!!!”
“……中也,放手。”太宰治难受地皱起眉头,声音虚弱。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恶心到令人作呕。”橙发少年怅然一笑,声音有几分哽咽。
但他很快收敛了这部分情绪,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胸腔的酸涩,用低沉沙哑的嗓音威胁出声,“你以为最了解你的人是谁啊,我可是你的搭档!以后再敢露出这样恶心的一面……我就杀了你。”
太宰治:“……”
面颊毫无血色的卷发少年突然勾起嘴角,一字一句道:“搭档?别开玩笑了,你什么时候了解过我?”
他无法施力的双手费力握住对方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抗拒之意明显,虚弱无力的声线逐渐变得嘲讽意味浓厚,“不过是被首领强行安排到一起执行任务而已,除此之外能有什么关系?”
太宰治裸露在外的左眼被哀伤所笼罩,即便是注视,都能察觉到那之中隐藏极深的凄凉。
仿佛是溺水之人,放弃了最后生的希望。
他薄唇轻启,声音轻到微不可闻,机械般阐述着与太宰治这一存在丝毫不相称的愿景,嘴角的弧度令人感到心悸。
“我有一个小我五个月的男朋友,他是我唯一的爱人,梦想是我开诊所他开咖啡馆,年龄合适了就结婚。我想在东京大学医学部继续读书,顺利完成学业,体验正常人应有的人生。我厌恶杀戮,厌恶暗世界的一切,因为我想成为的是救死扶伤的医生,而不是染满鲜血的刽子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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