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苏醒后这两个多月的冷漠不过是假象,太宰治依旧是那个在友人面前个性活泼的少年,除了身体的残缺以外没有任何改变。
让人不禁怀疑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他的伪装。
坂口安吾的呼吸凝滞许久。
他与少年那份过于认真的表情对视,确认对方并非在开玩笑。半晌后,便一脸头痛的表情捂住太阳穴,语气中的无奈之意显露,“那种事情直接拜托不就好了。”
毕竟以织田作之助的性格,朋友之间这样简单的请求他不会拒绝。
吧台上放置一杯鲜榨番茄汁,另一边则是装有冰球的蒸馏酒,显然是太宰治提前让老板准备的。
对于为何用番茄汁代替自己常喝的威士忌这一点,坂口安吾还未来得及做出询问,负伤的友人在座椅上不安分晃动的行为便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津岛修治将拔掉留置针后还在渗血的手背展现给对方看,瘦骨嶙峋的双手好似只有薄薄一层皮肤包裹,突起的青色血管依稀可见。
他斩钉截铁道:“肯定不行,安吾你看嘛,我这残废的样子织田作绝对会拒绝吧。”
剧本中的太宰治在友人面前轻松活泼的一面,津岛修治能全靠本色出演,没有任何难点。
少年继续在座椅上打着转,喃喃自语道:“啊,说不定他会让我加一条安全带。”
以织田作之助的脑回路确实有这种可能。
青年的目光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轮椅上稍作停留,那架已经陪伴了太宰治两个月之久的轮椅格外碍眼,就像是把他与少年放在一起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的事。
他本不该受到这方面的束缚。
坂口安吾决定顺从内心想法的指引,并未将对方先前那一瞬间的凝重神色当作玩笑无视。
他推了推眼镜,隐晦地询问着极为重要的情报,表面上却装作友人之间的闲聊,“这次怎么伤的这么严重?太宰君,你以前就算把车开坠崖也不至于这样。”
“唔……一定是因为我被神明当做了哄骗他人感情的欺诈犯,被降下了惩罚!”
津岛修治继续嚼着剩下的部分蟹肉罐头,看似随意的胡扯着,算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坂口安吾的表情一瞬间有些茫然。
少年对于友人的愣神恍若未闻,他将双臂伸直,表情嫌恶地撇撇嘴,抱怨说:“可是真的好痛啊,就算再怎么恨我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吧。”
“现在可惨了,只能批文件要无聊死了,我还想去一家即将开业的鬼屋,跟里面装成幽灵灰不溜秋的工作人员玩一玩呢。”
叽里咕噜一大通抱怨完毕,津岛修治叹了口气,也不管身侧的这位卧底搜查官是否听清,便彻底摊在桌面装死。
毕竟按照剧本设定,无时无刻都遭受潘多拉亚克特监视的太宰治,是无法通过正常方式传达信息的。
在头顶煤油灯的照耀下,青年那架镜片过大的圆片眼镜因角度缘故泛着阵阵白光。眼角下压的双眸被遮掩,连同震颤不已的瞳孔也无人发觉。
色泽艳丽的果汁在杯壁内晃动,些许果肉纤维残渣残留,留下了磨砂似的红色纹路。
杯底与托盘相撞的清脆“咔嚓”声响起,宛若某种信号,替两人所在的酒吧按下了暂停键。
太宰治是在告知他情报,言语中透露了那三日被监禁的真相。
论感情欺诈,异能特务科中唯一的相关信息,只有潘多拉·亚克特与米哈伊尔那一言难尽的复杂关系。
而那三日的米哈伊尔显然因某种原因,把无辜少年当做了害死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他将诸多报复手段施加在少年身上,甚至造成了他的终身残疾。
那之后,清醒过来的米哈伊尔彻底与潘多拉·亚克特站在对立面。青年被迫撕下了伪装,怀着满腔怒火,前去追杀一切的苦痛根源。
而太宰治恐怕并不知晓费奥多尔监听了他搭档的电话。
毕竟电话接通的时间他早已失去意识,如今没有丝毫记忆,还以为异能特务科对此一无所知。
也因此,他会向坂口安吾刻意透露这部分内容。
这段已经过去三个月之久的惨剧,最令人感到胃痛的部分,在于几位涉事人员那混乱无比的关系图。
太宰治身为最大的受害者,无论身心都遭受了极为深刻的创伤。
即便如此,他依然强迫自己向前看去。为了摧毁潘多拉·亚克特的阴谋,拖着自己伤痕累累的身躯,在黑夜中试图留住最后的光。
最核心的情报透露完毕,在那之后的语句里,少年紧接着提到了灰色幽灵。
还有一年才会发生的Mimic事件。
好不容易平复下心跳的坂口安吾端起番茄汁,维持住日常交谈的模式,却难掩额角的盈盈冷汗,啜饮着果汁的同时问道:“横滨有这样的鬼屋吗?”
“明年才会开业啦,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根本玩不了,只有让织田作代替我去了!”
津岛修治摇摇头,即便语调轻快无比,眼底肆意滋生的雾气却愈发浓郁,“毕竟织田作脸上表情就没见他变过,是最适合这种场合的人了。”
天衣无缝与窄门,完全相同的异能力。
在剧本中的太宰治落下残疾无法解决这群灰色幽灵的状况下,森鸥外会派谁前去对战,答案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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