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的蹙了下眉头,白色的蕾丝手套掐住了花球中间脆弱的颈部。
与此同时,鹿鸣正紧跟着奚忘的步伐,大饱眼福的欣赏着月色下这不同颜色的藤本月季。
她个子不高,吊钟似的花朵正好开在她的视线之上,微微抬头就能看到堆叠重瓣的花朵。
突然,鹿鸣的视线里闯入一只淡紫色的花球。
这花球之大,两个拳头大。
奚忘:“给。”
鹿鸣愣住了。
她诚惶诚恐的接过了奚忘给她的大花球,看着视线里堆满的丛丛小花组成的淡紫色花球,迟迟没有从奚忘送给自己一束花的冲击中缓过神来。
虫鸣在这一刻奏响了乐曲,鹿鸣的耳畔吹过了清凉的风。
她握着手里的花,胆子大了几分,鼓起勇气主动向奚忘询问道,“这也是月季吗?”
“这是大花葱。”
奚忘答着,顺手褪下了手上的手套,如扇骨般的手指在月光下莹莹如玉。
可还没等鹿鸣看清楚,奚忘就又换上了一副新的。
而旧的那副就被她顺手搭在了被掐断的大花葱颈上,上面染着点点青色。
鹿鸣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奚忘折花时染上的,她忙把奚忘的这副手套收了起来,仿佛投桃报李般的讲道:“我会帮阿姨洗干净的。”
月光落在奚忘的眼瞳中,浮现出点点寒光。
她看着面前这个肩背还没有花球挺拔的少女,道:“既然来了奚家,就把过去在路家的所有习惯都抛弃掉。这种事情不是你要做的,明白吗?”
这不是奚忘今天第一次这么对自己要求了,她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前两次冷了许多,也不耐了许多。
鹿鸣紧攥着手里的手套跟花球,心如擂鼓,恐惧的低下了头。
她害怕奚忘会因为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听话,把自己送回路家。
奚忘看着鹿鸣好不容易稍稍昂起的头又低了下去,语气和缓了些,“如果真的觉得没有事情做,可以让王姨带你去藏书阁。闲就多看些书,给自己定个计划,我会检查。”
鹿鸣听到奚忘这么说,如蒙大赦。
她强按下心里的惶恐,连连保证道:“我会的,奚阿姨。我绝对不会再犯了。”
小姑娘的声音装着欣喜与战栗,奚忘看着视线里那颗垂下的小脑袋,眼眸沉沉。
月光穿过被风拨开的藤枝,将皎洁落在奚忘的白手套上。
她轻启薄唇,重重的击中了鹿鸣那颗自卑又倔强的心。
“还有最后一件事。”
“鹿鸣,抬起头来,永远不要低下头。”
第九章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要抬起头来,从来没有人真的将她护在身旁。
奚忘是第一个。
鹿鸣将奚忘随手折下来送给自己的花球放进了房间里最漂亮的透明玻璃花瓶里,明亮的灯光落在淡紫色的花球上,每一朵小蕊都分外娇弱又灿烂。
鹿鸣托着腮一点一点的将这花的样子刻在心上,喜悦的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缀满了泪水。
她以为她早就麻木了,可是当听到奚忘对自己说的这句话,心腔还是无法抑制的酸涩了起来。
自卑怯懦,谨小慎微,忍气吞声……
一个个简单的词语垒成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鹿鸣的背上,让她直不起腰,始终卑微。
鹿鸣将自己靠在椅背上的腰杆挺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自己的样子。
明亮整洁的房间里,坐着身形笔挺的自己。
奚忘就好像是她人生的指引者,抬手抹掉了她前半生的所有潦草。而后的日子,她告诉她抬起头来,昂首挺胸的向前走。
鹿鸣百感交集,眼眶又一次红了。
她在十五岁这年,终于的拥有了哭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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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艳阳高照。
蝉鸣声一大早就知了知了的响了起来,鹿鸣揉着眼睛懵懵懂懂的醒了过来。
褪去漆黑的庄园满是生机勃勃的绿色,修剪平整的草坪两侧开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花瓣垒叠的堆满了鹿鸣的视线。
鹿鸣顺着飘窗往下看去,家里的佣人已经开始做工了,装杂草残花的框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她看了一眼自己那台破旧卡顿的手机,八点整。
她很少会睡到这个时候。
就在昨天,她还是那些佣人中的一员。
“当当。”
两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鹿鸣忙跳下飘窗,胡乱套上拖鞋匆忙跑到了门口。
房门打开,王姨出现在了门口。
她还是如昨天见到是那样和蔼,笑容满面的对鹿鸣问候道:“早上好,小鹿小姐。”
“早上好,王姨。”鹿鸣也回以同样的问候。
“小姐今早让我将衣帽间里的其他衣服都整理出来,把一些到现在穿都不过时的衣服拿了过来。小姐的意思是,最近她要忙公司的事情,抽不出空,先让小鹿小姐将就一下。”王姨讲着,便朝身后招了招手,几个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推着专门挂衣服的衣架走进了鹿鸣的房间。
“还有几盒首饰,她们还在整理,待会也会给小鹿小姐送来。都是当时夫人给小姐亲自挑选的,漂亮极了。”王姨补充道。
鹿鸣没有想到奚忘会将这样珍贵有着特殊含义的首饰赠予了自己,很是受宠若惊,忙点头保证道:“谢谢奚阿姨,还有王姨。我会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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