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街景是近几天刚刚熟悉起来的。因为除去周日在家,其他九天一直来接明顿先生一起回住处,名义上是伤患的相互照拂。
同进同出的日子居然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天。
没有想象中同在一个屋檐下可能会引发什么不快,也许卧室隔着一层楼的关系,明顿先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毫无存在感的客人。
很快,当乌鸦杀手归案,两人所谓养病同住的日子也就要结束了。
迈克罗夫特想着,侧头看了一眼对坐的人。这几天居然什么意外都没发生,这让他有点意外。
玛丽感觉到了落在身上的目光,似乎不解地抬头问,“有事?”
迈克罗夫特一本正经地回答,“没什么事。我在观察两侧路况,估测凶手可能选择哪个路段下手。”
“从大学到住处,任何一段路都有可能。”
玛丽也严肃地说着,“多做一些假设路线也好,势必要一击必中。早点把人抓到,我们也能早点卸了石膏,恢复正常生活。”
尽管迈克罗夫特不说,但玛丽也猜到了这位必有防备。
因此,她不可能第一次入住就设法检查这人的旧伤。一次,两次,人难免是习惯的动物,总会放松防备的。过程也许有点漫长,但比抓到凶手更刺激,就值得慢慢等待。
不急。
玛丽也看起了窗外景色。在转头的一瞬间,她若有似无地笑了。
第82章 、Chapter82
12月5日, 柏林小雪。
由柏林大学承办的1871年度欧洲数学研讨会圆满落幕,今夜有一场宴会,但不是所有与会者都会参加。比如腿上打着石膏的明顿先生, 是要按时回家接受医师的复诊。
玛丽和几位新认识的研究者一一作别,拄着手杖准备到校门口坐马车。
雪静静落下, 这个傍晚注定不会平静。凶手及其同伙极有可能窥间伺隙,已经埋伏在她所坐马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明顿先生, 请留步。”
一位头发松乱的眼镜男快步来到礼堂门口。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双手贴着裤缝站立,显而易见地有点不自在。
玛丽对这位有点印象,杰夫是三十七岁的物理老师, 目前在德国南部的大学教书。
别问物理老师怎么来参加数学研讨会, 这又不相互矛盾。如果没记错,杰夫先生不善言辞,研讨会上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玛丽给出了最标准的和善微笑, “杰夫先生, 请问有什么事吗?”
杰夫点了点头, 又是左右转头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人关注他才放松了些。
“抱歉, 我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有一件事, 我想了挺久觉得应该告之您。那位乌鸦杀手, 我可能认识他。”
玛丽瞬间记起, 杰夫十五年前从柏林大学毕业。“您曾经是城市探险社的成员之一?”
“不, 我的舍友是其中一员。”
杰夫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十六年前,他和奥奇在大学边上合租,奥奇是探险社成员,有一个小十岁的表弟卢西恩。
“那次, 卢西恩跟着他的表哥奥奇一起去了芝士街废弃教堂探险。当时,卢西恩只有十二岁,他就表现出在电磁学和钢琴演奏上的极高天赋。我听奥奇说,卢西恩的梦想是做全欧洲最好的钢琴演奏家。”
毕业后,杰夫和奥奇没有多少联系,因为奥奇回了他的祖国丹麦。
1864年,也就是七年前。
当时的普鲁士王国与丹麦发生了战争,普丹战争中,奥奇只受了点轻伤,却在不久后不治身亡。
“奥奇只是被军刀刺伤了手指,但得了破伤风,他最后肌肉痉挛抽搐而死。”
杰夫叹了一口气,这是谁也没想到的结果。“如我们都知道的那样,普丹战争时期,俾斯麦先生已经被冠以铁血宰相之称。要说这场战争和他无关,那是不可能的事。”
卢西恩的母亲是丹麦人,父亲是法国人,而他和表哥奥奇的关系一直不错。两次与普鲁士的战争,先是失去了表哥,后来就是他自己上了战场。
“我也仅仅是听说,去年卢西恩参军作战。像是一种家族诅咒,他的手指在战场上被切断了,再也不可能成为演奏家。”
杰夫也不太确定,他没有再见过记忆力里的那个男孩,所有的消息都是从校友处道听途说。
“您知道的,凡事应该讲证据,但我没有过硬的证据。就是看了新闻报道,提到那个教堂以及乌鸦凶手的有关侧写,我怀疑您找的凶手可能是卢西恩。他有足够的动机恨普鲁士王国,也就是如今的德意志帝国,并且想要羞辱俾斯麦首相。”
正因没有证据,杰夫这几天都犹犹豫豫。他本来就有点社交障碍,即将返程之前还是下定决心把知道的说出来。“也许是我搞错了。很抱歉,没有证据却说了这些,您就当做一个参考吧。”
“杰夫先生,您不必抱歉,非常感谢您提供的线索。”
玛丽不会轻信一面之词,也没有责备杰夫为什么不早点说。一位陌生人愿意提供线索是情分,而不是应尽的本分。
当下却有另一个问题想请教,玛丽总算是遇上了与当年「城市探险社」的有关人士了。
城市探险社去了废弃教堂,那个地下室原本有着圣甲虫的图案,疑似是更早之前那个圣甲虫社未解散时的据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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