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狂风骤雨之前低气压笼罩下的宁静。
此时,乐竹漪也登上城楼来了观战室,想同大家一起等待。
丁其羽转头一看进屋的是她,满含凝重紧张的眼中顿时多了不少温柔,关心问道:“竹漪也没休息吗?”
乐竹漪摇了摇头:“今夜,城中百姓恐怕无人能安睡吧。”
一边的赵忆然为乐竹漪假面下的真实相貌所惊艳,抿嘴犹豫片刻,主动启唇道:“颜…乐姑娘?你是乐姑娘吗?”内向胆小的云儿,真的很努力在和另几位夫人打好关系了,就这样主动打个招呼,都能把她自己给说成了小红脸。
乐竹漪点头回以明媚的笑:“公主,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一直以假面假名示人,失礼了。我是乐竹漪。”这么胆小害羞的姑娘,遇上时不时冒点小坏水儿的坏木匠,铁定是被欺负得死死的吧?
丁其羽一听,忍不住插话:“都是一家人,叫竹漪、忆然就好了嘛,别姑娘公主的了。”
“谁和你是一家人?”乐竹漪别扭嘀咕,睨了某人一眼,却转过头来大方唤道,“忆然,你就和未晞一样叫我竹漪就好了。”
忆然红着俏脸,就像是被纠正了错误的孩子,乖巧点头改口:“好、竹漪。”
乐竹漪见她这般害羞,不禁玩笑:“就是认识了这黑木匠之后,我才和名门闺秀小姐公主都交上朋友了。”
黑木匠…丁其羽无奈,脸手都洗干净了,也就衣裳没来得及换嘛。她低头看了看胸前被泥土弄脏的一大片泥色印记,竹漪怎么总爱给擅自篡改爱称呢?小木匠多好听~
坐在窗边的陆未晞也回过头来出声道:“今日之后,恐怕小医仙要更忙了。”轻快的笑语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乐竹漪闻言,宽慰道:“有了未晞周密的部署,也不会让我忙到哪去。”乐竹漪有意无意看了一眼某人,故意意味含蓄地说道,“现在呀,我们的军师陆小姐才是我应该重点关心的对象。义母交给我的重要任务,可不能马虎了。”
陆未晞小蹙眉头,略带埋怨地看了一眼故意打趣她的乐竹漪,沉重的心情却也因为几句玩笑放松了不少。就像其羽说的那样,尽人事、听天命,一切都要放宽心,不然小家伙该也跟着娘亲一起不开心了。
丁其羽随声附和:“对对对,未晞得赶紧听竹漪的医嘱,把不习水土调养好了。除此之外,你们三个,一个也不许给我累坏了!”一点儿也没意识到竹漪玩笑话里暗藏玄机。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闲聊,让紧绷凝重的氛围稍稍有了一丝生气。
隐隐听到不寻常的声音,乐竹漪蹙眉道:“好像…有动静了。”
此话一出,屋内几人都聚到了窗边来看。静观了不一会儿,不需要登上瞭望台就能看见远处树林间大片的飞禽被惊起,虽不见乌象真面目,却也能体会到那些家伙的庞大凶猛了。
“来了。”丁其羽呢喃一声,带着几位夫人一起上了瞭望塔。
刚到瞭望塔站定,站在高处的几人仿佛都感觉到了脚下石砖的震动,城下传来守城将士们身下的战马不安的低鸣。
丁其羽站到瞭望机关面前,终于看到了树林里的大致情况。在树林里穿梭奔跑的,是由几十头乌象组成的乌象骑兵团,乌象骑兵前方由普通的骑兵开道,后方由刀盾步兵断后。她也是第一次见到乌象的真面目。南煜乌象比丁其羽从前见过的亚洲象要强壮高大不少,身披铁色盔甲,露出来的皮肤是如同乌木一般的颜色,每一头乌象上都是一个乘坐骑兵用的轿厢,轿厢做了防御箭矢的设计,弓箭手很难从远处射中轿厢中的骑兵。乌象队伍行进速度虽不及战马,却绝对不慢。
丁其羽来不及感叹其真面目,仔细看着他们行进的位置:“这里,应该是第一层陷阱。”
第一层陷阱是他们连夜挖出来的坑洞陷阱,丁其羽带出去的将士中有猎户出身的弟兄,所以坑洞都掩盖得极其隐蔽。若是一般的动物,在全速奔跑前进的过程中很难察觉到,基本免不了失蹄落入坑洞的命运。
前面开道的普通骑兵,在这里就折损了不少,反军战马的嘶鸣声和落入坑洞里被尖刺贯穿的士兵发出的惨叫声隐约传来。
可乌象似是能够通过脚上踩到地面产生的振动来判断路况,肉眼分辨不出的陷阱,它能听到。每每都在坑洞前及时止住脚、重择道路,只偶有几个冲刺速度太快的象骑兵被骤然刹脚拐弯的神象甩了出去。
还在前进。丁其羽沉声道:“第二重…是滚油。”
第二重陷阱是由绳索触发的火油陷阱,只要触到绳索,滚烫的火油就会从大树上浇下,然后立刻被简单的点火机关点燃。
绳索同样经过了精心的掩饰,滚油当头浇来,一般的铁盔哪里防得住?开道的普通骑兵皮肉崩裂炸开烫熟,绝无活路。
滚油浇到人身上的场景,即便很远也足够给人以视觉上的可怕冲击了,再配上空旷的环境、凝固的氛围下传来的那些惨叫……
设置陷阱的时候不觉得如何,如今看着这残忍的场景,即便那些被滚油烫死烧死的人是冲到眼前就会置自己于死地的凶悍敌人,新时代青年丁其羽还是觉得头皮发麻,心里非常不适。可这就是战争,靠血靠命拼出来的战争,不是敌人死,就是己方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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