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很快来到素云宫东侧的赤昙宫,恰巧赶上见证官一行到达赤昙,却发现金越冥不在见证官之列,看来是早知无从作祟、就没有白费力气。皇帝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亲自来看赵恪然,连认亲的血都是再次取的忆然的,没了奸佞为难,认亲的过程十分顺利。皇帝挑选的几个见证官看不出来赵恪然的真实病情,只知二皇子殿下近日因为忧思深重而患了风寒。赵恪然谈吐有礼有度,让见证官们十分看好,这样看来,二皇子着实是比太子殿下要强太多了。
见证官离开后,寝殿之中只剩下自己人,赵恪然高兴之余,发现妹妹眼睛发红、有哭过的痕迹,立刻严肃了表情,努力坐起身来问道:“忆然,你怎么了?朝堂上发生了什么危机吗?谁欺负你了?”
忆然扶住着急的兄长:“哥哥,我没事,不用担心的!”
丁其羽替忆然回答道:“恪兄呀,你最开始就多虑了!忆然,本就是天生的公主!她在朝堂上的表现,真是让其羽叹服敬佩不已!太子、贼道士、谭瑜爹等等,都不是忆然的对手!”丁其羽看了一眼被自己吹捧到小脸再次红起来的忆然,继续笑道,“反正我是没帮上什么忙,忆然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赵恪然非常惊喜,确认一般地问忆然道:“真的是这样?”
“不、不是。”忆然小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是其羽帮了大忙。滴血认亲能成功都是其羽的功劳,否则我说不定已经着了金越冥的道。”
丁其羽摆摆手:“要是没有公主殿下在我身边撑腰,我就算不被吓破胆,也被拖出去砍了,哪儿还有机会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说话呀,所以今天都是公主的功劳。”
赵恪然笑看两人互相夸赞,眼中除了高兴之外,藏着隐隐的担忧和惋惜,等他们夸完了,才另起问题道:“父皇,他怎么样了?”父子俩一个病入膏肓,一个无法下床,要想重聚,只得等赵恪然身体恢复了。忆然便向兄长讲述起了皇帝的情况。
……
太子东宫,丹室内。
青铜炉鼎下青紫火光跃动,炸出噼啪的响声,把整间丹室都映照得青幽幽的,墙上,一个人影随着火光的闪烁隐隐绰绰,显得诡异极了。
没有再去主持第二次滴血认亲的金越冥连上朝穿的道袍都没来得及换,一动不动地跪坐在占布前,低头眯着狭长的眼睛紧紧盯着布上一团乱麻的卦象,额头上满满渗出了汗珠,就像是消耗了大量的心力。好半天,他才伸出不停发颤的手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语调十分怪异道:“怪!奇怪!怎么会?怎么会?!”说完,丹室又陷入了一片安静。
☆、第345章 东宫议青冥晦如幽(下)
“师父、师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皱眉凝神的金越冥被声音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一般站了起来,起身的速度过快,他眼前一黑、差点栽倒,撞到旁边的小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哎哟!”白眉老道怪叫一声,鼻子眼睛都缩到了一起,扶着腰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
金越冥伸手颤颤巍巍按压几下额角,一瘸一拐走出去打开门,沙哑的嗓子极其不悦地呵斥道:“吵什么?!不是说了没有吩咐不要来打扰吗?!”
门外传信的小道童被金越冥吓得一哆嗦,赶紧跪下把一封密信举过头顶,闭着眼睛禀报道:“是、是上头来信了!”
金越冥白眉紧皱,拿过小道童手中的信,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打开密信三两下看完,又看了一眼占布上乱七八糟的一团,再次揉了揉太阳穴,走到青铜炉鼎前,将密信烧成了灰烬,静立片刻,重新整理了衣装,转身出了丹室。
门口的道童又被吓了一跳,低头行礼道:“师、师父…”
金越冥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殿下现在身在何处?”
“禀师父,殿下此刻应该正在南苑。”道童答道。
“是么?”金越冥一听,冷笑一声,心情似乎回升不少,白眉扬了起来:“又去南苑了…”说罢,也没等小道童再说什么,直接就撑着腰一瘸一拐迈步去了南苑。
……
东宫南苑,是坐落于太子东宫最南侧一角的一处花园。如此雅致的一个名字,却和草长莺飞没有半点关系,反而是东宫一干宫人谈之色变的地方。太子赵慷然此人,不喜纵情酒色,除了热衷星象占卜之术以外,他最大的爱好就是杀戮。或许是因为无比享受这种主宰生死、将人命如蝼蚁草芥一般踩在脚下的感觉,也或许是因为性格上本身就存在缺陷扭曲,他对血腥有着特别的嗜好。鲜红的血液、歇斯底里的惨叫,都能激发出他身上的兴奋因子。他最喜研究折磨受刑者的方法,每每都能想出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怖点子。
金越冥半瘸着来到南苑,这里的气氛明显与东宫其他地方的繁华富丽格格不入。石板路边种满了花,是太子赵慷然最喜欢的品种,花名“枯浆”,本是西域传进来的品种,大乾之内并不常见,却从肃杀的冬天开始便开满了整个南苑。
暗红色的花配上枯木一般的枝,许多爱嚼舌根的宫人都谣传南苑的花也曾是御花园那般五彩缤纷的,后来因为大量“受刑者”的血来不及被清理,顺着南苑主院的石板缝隙浸到了土壤中,待到秋去冬来花朵凋零之后,再次盛放的枯浆就成了现在的血色,并且经久不败,看起来妖异又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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