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如清听到婆婆的问题,叹息一声,如实道:“婆婆,她…她去将军府了。”
何大娘心里一惊,去将军府了?!赶紧强装自然地说道:“哦…大将军以前帮、帮了我们许多,来了元京,阿羽…去登门道谢一番也是应该的…”试图不要让如清多想,何大娘心里很着急,阿羽跑去将军府肯定是找陆小姐的,妻子孩子都在这呢,怎么就敢明目张胆跑去将军府了呢?!难怪如清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好了!
莲儿也蹙起了眉毛,想都不用想,阿羽去将军府是去见陆小姐的。阿羽是和清姐姐闹矛盾了吗?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去找陆小姐呢?丁其羽这几日的表现,莲儿尽数看在眼里,还以为阿羽是在努力放下陆小姐,现在,又是什么意思呢?
傅如清闭目调整了片刻,再次睁开眼睛,藏去了那一点泪光,声音依旧清冽而平淡地道出了一个惊天炸雷:“她去将军府向陆小姐提亲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什么?!”何大娘惊道,把怀中眨巴着眼睛快要睡着的小家伙都吓了一跳,哼哼唧唧地就要哭,何大娘顾不上孩子,把小家伙两三下哄好,放进摇床里,坐到如清身边急问道,“如清,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吗?”
莲儿心里更是惊涛骇浪,阿羽对清姐姐和陆小姐都是真爱,但清姐姐已经嫁给她,已经为她生了影儿,她怎么可能割舍?清姐姐说的话不似气话,阿羽真的去求亲,就只有唯一一种可能性了!
银粟眼睛睁得大大的,同样震惊极了,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她难道要和姑爷分开了吗?小主子还那么小,怎么可以这样?!银粟紧紧皱着眉毛,难道,姑爷真的要做那不负责任、抛妻弃子的负心人吗?
傅如清摇了摇头:“不、没有。”声音明显比方才的淡然要颤抖了不少,没有解释怎么了,只是又一次轻声重复道,“她去将军府,求亲了…”
何大娘看着如清强忍难过的样子,心疼了起来。丁其羽早就将如清幼年的遭遇说给阿娘听了,所以何大娘一向都非常心疼自己的好儿媳。犹豫片刻,何大娘拉起如清的手,关切地问道:“如清,你告诉婆婆,是不是那个混小子犯浑了?”何大娘内心,始终相信阿羽不是喜新厌旧、薄情寡义的人,但如清的样子太让人心疼了,所以她不得不骂一骂宝贝儿子。何况如清说的若是真的,这件事就是阿羽做得不对,何大娘第一次对自己的宝贝“儿子”丁其羽有些生气了,想竭力安慰如清,又补充道:“陆小姐已经是过去了,他可能一时半会儿难受放不下,过段时日就会好的,他有你、有影儿了,还去想别的做什么?!”
傅如清却很清楚,她心爱的人根本不可能“过段时间”就忘了陆小姐,陆小姐的境遇也让“成全”成了没得可选的唯一前路。傅如清攒紧了裙角,替丁其羽解释道:“陆小姐为了她,呕血了…现在,有人要请旨赐婚,陆小姐的幸福,就掌握在她手里,她必须向陆小姐求亲…”可能是何大娘着急关心的语气太过温暖慈爱,就像是娘亲一般,勾出了傅如清内心深藏的脆弱,积压在心里的委屈和酸涩喷涌出来,一时间没绷住平静,越说越是颤抖,泪水盈满了眼眶,从脸颊滑落,她自知在婆婆面前失态了,侧了侧头,抬手抹着泪懊恼歉然道,“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何大娘只知阿羽和陆小姐重逢,却不了解细节,此刻才知道陆小姐竟因为阿羽呕了血?!脑海里浮现出陆未晞柔弱温婉的样子,何大娘没想到那个温温柔柔的姑娘,竟对阿羽用情深到如此地步了!圣旨的事情何大娘虽然一无所知,却从傅如清的话里听出了事态的严重。随后便看见傅如清这般难受到极致还要故作坚强的模样,何大娘的心瞬间都揪到一块去了,握着傅如清的手不让她撤开,起身站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慰道:“如、如清,你别难过啊,等阿羽那混小子回来,娘替你教训他好不好?”陆小姐的境遇,让何大娘陷入了两难,所以没有再提阿羽和陆小姐会如何,只是单方面地说阿羽。
何大娘脱口而出的那句“娘”让傅如清喉间一酸,彻底忍不住了,竟转身埋首进了婆婆的怀里流泪起来,就好像是透过婆婆温暖的怀抱在感受另一个不可能再体会的怀抱一般。何大娘因为她的动作,也是心里一酸,眼睛有些泛红,想到这孩子幼年的遭遇,她一定是想起了自己的娘亲,有委屈又说不出口,才会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莲儿本来因为阿羽去找陆小姐的事情也有些酸涩难受,但她还是第一次见清姐姐伤心落泪,又顾不上自己,心疼起清姐姐来。清姐姐平日里多么冷静淡然啊,此刻都伤心流泪了。清姐姐才是最难受的那个,她本可以拥有阿羽的全部,若是陆小姐来了,清姐姐就会失去一半的阿羽,这个落差对比,清姐姐如何能轻易接受?
求而不得和得而复失哪个更让人心痛,这几个为丁其羽付出真心的姑娘谁更让人心疼?或许就是丁其羽自己,也给不出答案。
银粟知道小姐是想起了夫人,也跟着傅如清红了眼眶,心里升起了一些愤怒,要不是丁其羽是她的主子,她都想直直冲到将军府去把人找回来解释清楚了。
傅如清在何大娘的怀里流泪半晌,才慢慢调整好心态,坐直了身子,低着头接过银粟递上来的绣帕轻轻替自己擦拭着眼泪,带着一点隐忍的哽咽道:“是我让她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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