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其羽根本听不见如清说了什么,一遍遍地呢喃着:“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似是头疼难受的感受又冲了上来,越说声音越小,努力拥着如清的胳膊力道也在减小。
傅如清深深叹了一口气,忍回了眼泪。丁其羽的珍惜害怕,让她心里稍稍得到了安慰,好久之后,才轻声答道:“我不会,离开你。”终于忍不住抬手回抱住了渐渐脱力的人。无论如何,羽对自己的情,还是没有变的…其他的,是不是真的可以看开一些了?
丁其羽却没了声,又一次陷入了迷醉之中,趴在如清身上睡着了。
羽到底是喝了多少?傅如清抿唇抬手拭了拭自己的眼角,又无奈地叹息一声,将睡着的人扶着躺回了床上。看着安静沉睡的人,傅如清想起了自己和她经历的种种,想起了她舍身护着自己的样子,替她擦去了脸上纵横的泪痕,纤指描摹着丁其羽的眉眼。
至少,她还依旧这样爱着自己,不是吗?在感情上,谁都有私心、谁都渴望独占彼此,但,若是自己的占有欲,会害得陆小姐香消玉殒、会让自己和羽之间无瑕的感情出现裂痕隔阂,傅如清宁愿忍痛选择成全。
……
接下来的几日,乾洋庆典仍在继续,大大小小的宴会无数,只不过受邀的宾客分批分次,不再是之前那样所有人齐聚一堂了。傅如清与傅家主也参加了几次,太子又迟迟不进入主题、不谈正事,但谁都知道他心里打着小算盘。
丁其羽酒醒之后,选择放手的她不得不装得若无其事。她按照来元京之前商议好的方式,远程处理着机缘阁的事务,靠忙碌来麻痹自己的神经,用时间来淡化心里的伤痛。可惜痛到深处,忙碌已经麻木不了,时间又走得太慢,疗效并不好,害得她,总想喝喝酒。不愿意暴露出自己脆弱失意的一面,她只能趁着清儿她们都不在的时候,一边喝酒一边忙碌。表面一切如常,但机缘阁的手下看得出来,阁主近来状态很不佳,设计图纸的效率比从前低了不知道多少。
如清勉强放下之前的委屈酸涩,又让丁其羽住进了浮梦居。丁其羽每每喝了酒,就会沐浴更衣,然后灌一肚子水,冲淡身上的酒味。在浮梦居里,她依旧是那个对清儿贴入微、对小家伙极尽疼爱的丁其羽。
但是作为她最亲近的人,即便她隐藏得再好,傅如清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呢。对丁其羽隐藏着情殇样子又心疼又难受,心里就像是悬了一根随时要落下来、扎进肉里的刺一般,根本没办法像从前那样从容平静地面对丁其羽、享受她的体贴照顾了。傅如清感觉到,两颗心之间的鸿沟隔阂,就快要出现,如果听之任之发展,就再也无法消失契合了。
丁其羽也能感受到清儿对自己冷淡了不少,就像在与自己冷战一般,奈何心里确实藏着事,维持正常已不是易事,丁其羽也不知道该怎样才能让清儿放心开心啊。
而陆未晞,像是恢复了很久以前那个心里没有住着谁的陆未晞,拖着虚弱的身体乖乖喝药,半句不再提让她伤心的人。弹琴看书,又成了她每日必做的事,她的琴声也不再是声声呜咽,不再是为谁而鸣,听起来多了几分出尘看破之感。
陆将军陆夫人他们都以为女儿是完全想通、彻底忘掉了负心人丁其羽,心疼之余,也稍稍放下心来。只有天天陪在小姐身边的磬儿总能注意到小姐眼底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哀伤,注意到每日晨间小姐枕头上留下的淡淡泪痕。磬儿心里难受极了,小姐与那“负心人”之间曾经的经历她是完全见证了的,她知道那人当初对小姐是如何体贴用心的,小姐对那人付出的痴心她也最是体会深切,以为他们就算历经坎坷磨难,也一定会走到一起,却不想,成了现在的局面。难道…生死相依的情谊也可以随意改变的吗?磬儿想不明白。
几日藏着暗流的平静,终于被陆未明无意间听到的一个惊天消息给打破了。这日夜里…
“爹、娘!”陆未明急急忙忙跑到父母的住处,头上都因为着急而浸出了汗水,身上到处沾着尘土,显得非常狼狈。
“什么事如此惊慌冒失的?你又跑去哪里了?”陆将军见儿子如此不庄重的样子,身上还带着酒气,不禁出口批评道。
“我我、我刚刚在、在酒楼,听到镀金草包说,他们要请旨、都争着娶未晞!!”原来,这几日陆未明也不好受,心里憋着一股子气,想去找羽弟问清楚,又碍于傅家在中间插着不好去找,他实在憋闷得难受,就去了元京最好的酒楼想喝喝闷酒。却不想听到了这个惊天大消息。
陆将军听到“娶未晞”三个关键字,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沉声问道:“镀金草包?他们?是谁?”
陆未明愣了一下,才答道:“镀金草包就是谭瑜、就是谭左相的儿子!他、还有好几个纨绔公子哥,对、肯定还有那个张知遥,都想抢着向圣上提亲,抢着娶未晞!”陆未明太着急了,说起话来断断续续结结巴巴,但是大概的意思陆将军和陆夫人都听懂了。
自从他们一家入京以来,太子就找了陆将军许多回、也试探着拉拢他了很多次,陆将军非常不喜欢这个骄纵跋扈、脾性暴虐的太子。奈何圣上子嗣单薄,只有太子赵慷然这一个儿子,以后大乾的江山传给这样的人,还不知道会被造作成什么样子了。太子积极笼络一干官员,和那个突然冒出来的、擅长占卜的“玄师”,让陆将军不得不怀疑圣上的病,正是太子一手策划出来的、谋权篡位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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