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其羽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赶紧小心揽着竹漪,和两位前辈一起进了玉姨他们木屋外间的小厅堂。
丁其羽与竹漪坐在同一张长凳上,丁其羽心疼竹漪重伤未愈,所以没有放下揽住她的手臂,而是继续让她靠在自己怀里,玉姨夫妻俩坐在她们旁边一侧的长凳上。玉姨在场,气氛就比方才自然得多了,玉姨拉起了身边竹漪的手,为她介绍道:“这是玉姨家的老头子,颜怀,颜面的颜、胸怀的怀,你和羽儿,都叫他怀叔就好了。”
丁其羽扬了扬眉毛,这才知道原来炎槐客前辈,姓“颜”名“怀”,本叫“颜怀”,机巧著作上是取了谐音“炎槐”啊!
乐竹漪点头,听话地唤道:“怀叔。”
颜怀一听,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笑容:“诶!漪儿,很好哈哈。当年你玉姨和你娘是至交好友,我与你爹,那更是亲如手足的好兄弟。那时,你还在嫂子的肚子里,我和你玉姨也是天天盼着你出生的!”
此言一出,丁其羽立刻看向了身边的竹漪,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深怕她想起自己爹爹的事情会不开心。
乐竹漪唇边泛起了带着苦涩的笑,感受到来自肩膀上的力量,乐竹漪心里一暖,苦涩被驱散,侧头给了丁其羽一个让她安心的目光,全身更放松地靠上了她。
还没等乐竹漪接话,玉姨就接过了颜怀前辈的话道:“是啊,那会儿,你娘还说,要让肚子里的娃娃认我们做义父义母呢!”玉姨忆起当年的事情,有万千感慨在心头升起。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和阿怀也憧憬着未来会有自己的孩子,然后同样认秋璃他们夫妻做义父义母、两个孩子从小便要如亲兄弟姐妹一般。可惜造化弄人,世事没有朝着希望的轨迹发展…
两位前辈言语间那掩饰不去的伤感遗憾,触动了乐竹漪心里的柔软,顾不上想起“爹爹”的那点忧愁,不禁答道:“既是我娘亲说过的,机缘又让我遇见了两位前辈,若是两位前辈不嫌弃,漪儿愿意做你们的义女!”这两位前辈给乐竹漪的感觉很温暖、很亲切,既然他们没有自己的孩子,娘亲又承诺过,她很愿意成为他们的义女。而且…那样的话,小木匠也更有机会拜入怀叔门下学习机巧之术了。
颜怀与玉姨两人一听,互相看了一眼,俱是喜上眉梢,异口同声道:“好、好!”
玉姨抢话:“能有漪儿这样的孩儿,我们——”她的眼里似乎都泛出了泪光,“哎、玉姨太高兴了,玉姨也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乐竹漪被两位前辈的喜悦所感动,唤了一声丁其羽,想让她扶着自己给二老拜礼,正式成为他们的义女。
丁其羽得令,正欲扶着竹漪站起身,玉姨急忙止住了她们的动作:“诶、漪儿不必,咱们江湖中人,何必在意那些虚礼!你有伤在身,这些,就免了!”
只要心里真正把他们当做父母一般尊重孝顺,这些形式确实都不必在意,乐竹漪莞尔,没有再执拗,而是认真地出声唤道:“义父,义母。”
听到这个称呼,玉姨热泪顿时盈满了眼眶,甚至连颜怀前辈的眼睛都红了,玉姨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倾身上前要抱竹漪,丁其羽赶紧自觉地给母女俩让出了一点拥抱的空间,玉姨担心竹漪身上的伤口,又不敢用力,只是虚虚地环着她,一声一声答着:“诶、诶!”
乐竹漪身心皆感到了温暖,眼睛也跟着酸了。她从小就没有爹爹的陪伴,娘亲对她也一直是严厉的,几乎从未像玉姨现在这般,给她以慈母般的关怀疼爱。在乐竹漪的认知里,娘亲对师姐妹们虽然也是严师风范,但总有其温柔亲切的时候,唯独对她、对她这个亲生女儿,永远都是严肃严厉、疏离冷淡的。她幼时甚至曾一度怀疑过,娘亲是否根本就不想要她这个女儿。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她也多多少少理解了娘亲如此作为的原因,她知道娘亲有自己的苦衷,娘亲只是爱她的方式有些特殊而已,所以她不再怀疑怨怼,而是怀着对母亲深深的孺慕之情,努力将自己的性格磨砺得越来越坚强、越来越独立。但即使不再埋怨怀疑,那一丝深埋心底的委屈和渴望却是始终存在的。而玉姨这样的慈爱温暖,正好满足了她一直以来的渴望,乐竹漪第一次体会到了慈母之爱,心里升起了无法言喻的温暖感动。
旁观的丁其羽也被这温情的一幕所打动,想起了自己再也见不到的爸妈,也想起了半年多未曾见面的阿娘。
颜怀使劲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忍了回去,看漪儿眼中带泪的样子是止不住地心疼,拍拍身旁的夫人道:“好了灵玉,有了漪儿是开心的事情,你别把漪儿也惹哭了。”
玉姨坐回长凳上,抹了抹自己眼角的泪:“对,是开心的事情,咱们不能掉泪儿。”玉姨平复片刻,想起当年的挚友,不禁问道,“千离宫发生了什么?你爹娘呢,他们还好吗?”这几日醒的只有羽儿,羽儿又时常都是在房里陪着漪儿的,阿怀也别别扭扭,关于千离宫的一切自然都还没来得及问,两个孩子是怎么进了机关陷阱道的也没问,但他们可是一直挂念着的,毕竟漪儿身上为什么带着那样的痼疾,为什么重伤逃命,还一直没有了解清楚呢。
乐竹漪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如实回答道:“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爹爹…娘亲她,几个月前离宫了,还没回来。”抛出了一个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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