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地看着竹漪略显苍白的脸发呆,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女声:“你醒了?”丁其羽回头一看,一位身着朴素布衣的中年女子正站在屋门口,眉目颇为和善,容颜虽然带上了磨不去的岁月痕迹,却难掩她淡雅的气质。
应该就是这位前辈救了她们两人,丁其羽吃力地掀开被子下了床,举起僵硬的手行礼道:“多谢前辈仗义相救!”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不对劲,丁其羽抬手摸了摸,发现大半个脑袋都缠上了绷带,想起自己的脸上似乎被乐梦潇的离火鞭伤到了,当时生死攸关、没有想这么多,现下才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的她,半个头、一只手、整个腰背都缠着绷带,就像是一个刚从棺材里蹦跶出来的木乃伊一样。
那前辈点头笑了笑:“你的伤没有好全,快快回去躺下吧。”笑容慈爱而可亲,前辈端着木制托盘走了进来,关上了身后的门,“我来给你们换伤药。没想到你这么快便醒了。你的血,你的身体,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丁其羽看到长辈温和的笑容,有一种温暖在心里流淌,听话地上了床靠在床头,还老实答道:“从前有过一段奇遇,就成了现在的样子。”见前辈拿着换药用的物什到了床边坐下,乖巧道,“多谢前辈了。”想自己伸手解衣。
“我来吧,你乖乖别动就好了。”前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十几年都没有见过外人了,没想到前几日唯一通向外界的机关陷阱道突然垮塌,他们随着那匹神骏前去查看,便捡回了两个受了重伤的小辈。而且其中一个居然是秋璃的女儿,这个虽然不认识,从举止言行上来看,也是个乖巧懂事的。
“嗯,好。谢谢前辈。”丁其羽乖乖不动。默默看着前辈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布衣。
“你这孩子,如果不嫌弃,就叫我‘玉姨’好了,玉石的玉。你叫什么?”他们当年也是非常喜欢孩子的,若不是阿怀被奸人所害,那伤也回天乏术,让他们二人再也没了孕育后人的可能,他们的孩儿也应当是有这两个孩子这么大了。所以她一看到这两个孩子,就觉得莫名地喜爱。
“玉姨!”丁其羽被前辈的笑容感染,也笑着自我介绍道,“我叫丁其羽,其中的其,羽毛的羽。玉姨随便怎么叫我都成!”
玉姨听到丁其羽乖巧的称呼高兴极了,一边拆开了丁其羽肩膀处包扎的绷带,一边回道:“那我便叫你羽儿了,和漪儿一样。”
肩膀处传来了尖锐的疼痛,丁其羽皱了皱眉,但玉姨说的话更是让她有些惊讶,急忙问道:“玉姨认识竹漪?我们,还在千离宫中吗?那乐梦潇她们怎么样了?!”
玉姨摇了摇头:“这是丹暝山,却不是千离宫。千离宫如何了,我不知道。”玉姨抬眼看了看丁其羽身边仍未醒来的乐竹漪,柔声道,“这般相像的样貌,又是千翎离火鞭的主人,那红绫上还绣上了‘漪’字,不是秋璃的女儿竹漪,还能是谁呢?” 虽然当年没有来得及见到竹漪出生就出了那件事,但她记得,秋璃夫妇俩说过,如果是个女孩,就会取名“竹漪”的。
不是千离宫、却在丹暝山中…而且玉姨认识竹漪的娘亲乐宫主,那为何没有来往了呢?丁其羽想不明白,清凉的药粉敷上了肩上的伤口,丁其羽低头看着自己身上到处都是的伤口,眉毛皱得更紧了。
玉姨似是看出了丁其羽的心思,笑言道:“羽儿不用担心。等你的伤口都愈合好了,我便用玉肌膏,给你把疤痕都消掉,脸上、身上的鞭伤和背后的毒箭伤痕,都能消掉。”
“嗯?能消掉?”而且连几月前毒箭留下的伤痕都能消掉?!丁其羽怔愣一瞬,想到什么,当即带着浓浓的期待问道,“玉姨,若是,很多年以前留下的疤痕,能消掉吗?”
玉姨有些疑惑,之前替丁其羽诊治的时候,除了手臂上那一条疤痕是一年以前被千翎离火所伤之外,并没有看见她身上有多年前留下的伤痕,玉姨如实道:“玉肌膏不可以,我没有试着调配过那样的药。”
丁其羽闻言,在心里叹了口气,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那,其他地方得麻烦玉姨,我脸上这伤,就不用消掉了。”
“什么?”玉姨惊诧更甚,脸上的伤,不是应该比身体上的更重要吗?这世间,又有谁不在意自己的容貌?羽儿明明有着上乘出众的五官相貌,却偏偏愿意留下一道疤痕,这又是为了什么?
丁其羽反而毫不在意道:“留一道伤疤,也挺好的。”既然阴差阳错有了这道伤痕,若是清儿的能消掉,那自己的也消掉,若是清儿的不可以,那自己就陪她一辈子。这样,自己就算是完完全全与清儿般配了,清儿就再也不会因为脸上的伤疤而自卑难过了。
“你…哎…”丁其羽看起来是心意已决,玉姨也没办法继续劝说,叹了一口气,想着还是等她伤口愈合好了再劝,实在不行,自己再想想能不能配出新的药吧。
玉姨细细为丁其羽换好了药,收拾了一番,又站起身坐到了乐竹漪的那一侧床边,准备替竹漪换药。
丁其羽很想看着玉姨为竹漪换药,又怕自己在这侧旁观打扰到玉姨,犹豫了一下,深怕动到身上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小心下床,见玉姨没有阻止自己,也跟到了那侧床边,拉了一个凳子在玉姨身边坐下,皱着眉关切道:“玉姨,竹漪她伤得重吗?”丁其羽当时完全陷入了昏迷,机关陷阱道后面的路竹漪是怎么带着她通过的,完全不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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