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定主意,一圈小脑袋围着圆形的石桌,眼巴巴地看着丁其羽做纸鸢。傅如清站在她身旁,心里也带上了一点好奇期待,希望丁其羽能做出一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纸鸢来。银粟对纸鸢没什么感兴趣的,只站在孩子们的外围关注着她家小姐和丁公子的相处。
丁其羽用纸裁剪出一个大大的蝴蝶轮廓,拿起毛笔准备作画,又迟迟下不了笔,让她用硬笔画画机关图纸或者雕刻草图可以,真正在纸上用毛笔画一幅漂亮的画来,她可没那个本事啊。
“我来吧。”傅如清看出她的犹豫,主动提出要为纸鸢作画。
丁其羽提笔的动作一顿,挑着眉转头看向了身旁的人儿,立刻搁下笔,让出了桌边的“主位”,由傅大小姐来画纸鸢。心里有些期待她作出的画,小丫头虽然很小就经历了不幸,但毕竟含着金汤匙长大,从她的谈吐气质就能看出,她的才能绝不只在商道。
傅如清上前一步,纤手提起毛笔,毫尖轻点砚池,另一手扶住自己素色的衣袂,构思片刻,便落笔勾勒,让墨色晕染,未曾犹豫,一气呵成。
丁其羽看着一只写意的墨色蝴蝶渐渐跃然于纸上,没有华丽的色彩渲染、也没有复杂的线条描绘,只是浓墨淡痕的对比衬托,却神韵意味俱到。丁其羽的目光,从纸上的墨痕,移到墨色的笔尖,再到葱白的玉指、素白的衣袂、覆面的白纱,最后是纯粹专注的明眸,回归于墨色。丁其羽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素色也可以美到极致,美到让人窒息。
“哇…”“清姐姐画得好漂亮。”“清姐姐好厉害!”“好漂亮的蝴蝶!”傅如清画完蝴蝶,放下了手里的笔,而孩子们看到成果,都是不自觉地发出了赞叹。
一只小手从圆桌边上探出来,原来是最小的小姑娘耐不住心里的好奇和喜爱,想要去摸摸纸上那只漂亮的大蝴蝶。
丁其羽心里一惊,墨还没干,这一小巴掌拍上去,小丫头画的漂亮蝴蝶不就毁了?“诶!还没干,还不能摸哦!”一边说着,立刻伸出手去,想捉住拍下来的小手。这一捉,却是将一只微凉的玉手收入了掌心…
傅如清也看见了小姑娘的动作,害怕她一巴掌拍下去弄脏小手,下意识要去阻止她的动作,谁知和丁其羽做出了同样的反应,小姑娘的小手是捉住了,可自己的手也被人拉住了。感受到包覆住自己的温暖,傅如清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想要缩回自己的手,却被呆愣的丁其羽拉得紧紧的动弹不得。
“手手!”被包在最里面的小姑娘皱着小眉头抗议了。有几个大点的孩子也一惊一乍道:“羽哥哥为什么要抓着清姐姐的手不放呀?”还有小女孩跟身旁的小伙伴窃窃私语道:“我娘说女孩子的手不可以随便被男孩子牵的。除非是她的相公。”外围的银粟瞪大了双眼。
呆滞状态的丁其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松开了手,双手举到脑袋边一副投降的姿势,吞吞吐吐地赔礼道:“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心跳有些错乱,不敢看大小姐的表情,也不敢回答孩子们天真的话语,岔开话题一般对一脸懵懂的小姑娘解释道,“墨还没干,你如果摸上去的话,小手就会变成黑色。”
傅如清玉手攒紧收到了衣袖之中,脸上有些热,面纱下的嘴唇轻抿了起来,看着那人若无其事地扯别的事情去了,心里升起了小小的气恼。
“哦…”最小的小姑娘迷迷糊糊点了点头,害怕小手变成黑黢黢一团、不敢再摸,两手攀着桌沿,踮起脚尖继续看向桌上那好看的蝴蝶,是一脸的向往。
“清姐姐给我们画好了蝴蝶,接下来,做纸鸢的骨架吧!”丁其羽把孩子们的注意力从“羽哥哥牵了清姐姐的手”拉回到做纸鸢上,手上动作不停,按着蝴蝶的大小,将竹篾折成合适的长度,扎成牢固的骨架,蝴蝶的墨迹也差不多干了,用浆糊小心地将蝴蝶和骨架粘合在一起,不放心地检查了好几遍,确认无误后才将线头捆扎在骨架的节点处。
丁其羽专心做纸鸢去了,傅如清有小羞恼也没处发泄,只能慢慢让自己脸上的温度恢复正常。又被丁其羽熟练认真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她见过许多丁其羽做出来的小机巧、也常常会和她一起玩,但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做东西的过程,心跳加了速,突然很想知道,她为自己做每一样机巧的时候,都是这般认真的吗?
丁其羽小心地举起墨色蝴蝶风筝,大声宣布道:“大功告成啦!”还没等孩子们欢呼雀跃呢,丁其羽又想到什么,皱着眉补充道,“唔,如果蝴蝶尾巴上再来根飘带就好啦,好看,还能平衡重力,可以飞得更高。”四处找找看了看,却没有发现合适的材料。
就听站在傅如清身侧的一个小男孩忸怩地说道:“清姐姐有…”
“嗯?”傅如清疑惑不解,低头对上那巴巴望着自己的小眼神,突然明白过来,他指的是自己的发带。
男孩这么一说,好多孩子都向傅如清投去了期待的目光,希望清姐姐能提供一根漂亮的飘带。
丁其羽也明白了男孩的意思,但是,小丫头的发带怎么能拿来做风筝?丁其羽首先不乐意了,出声维护道:“那是清姐姐的发带,怎么能拿来做纸鸢了?”后悔自己提出飘带的事情,想补救回来,“不要飘带也可以放很高,一会我给你们示范一次。”
傅如清也有些犹豫,披散着头发会不会显得太随便了?但是看见孩子们一双双黯淡下去的大眼睛于心不忍,想着在场的除了这人和银粟,就都是孩子了,粉唇轻抿,思索片刻之后,竟真的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发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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