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事情解决完毕,另一位胖管事接着出来汇报道:“大小姐,良兆和怀丰的稻瘟病还是没有控制住,拿过来的货瘟米多不说,给谷场供粮的粮农们还都提了购价,您看这…是不是需要跟商会里咱们这边的人都招呼一声,把购价往下压一压?”
傅如清思索片刻,回道:“出了天灾,原谷减产,粮农亦是不易。瘟米的问题已经解决,购价就依他们提的来吧。”
大小姐发了话,胖管事心疼购价也没法,只能称诺退回自己的位置坐下。丁其羽看着眼前淡雅的侧影,嘴角带上了一个微笑,大小姐身居高位,却能体恤到粮农生活不易,而非一味追求收益,这小丫头虽然表面上不近人情,其实也是个善良的人儿吧。
这边刚说完,又有一人站起来,面色凝重地汇报:“大小姐,融城近日换了位新来的大人,都收了我们的银钱,还是处处与我们浆染场为难,还说什么‘天下不平,民为官用’,以圣上龙体违和、边陲外寇滋扰为由,弄得我们…哎…”
此言一出,在场好多掌柜都开始窃窃私语,丁其羽听到几个关键词,大概都是在谈论最近朝中动荡、外寇滋扰,原本海晏河清的大乾,竟同时出现了内忧外患,时局有些莫测起来。
傅如清闻言皱了皱眉,沉默了一会才道:“嗯,我知道了。官府如此,也不是我们一介商民可以抵抗的。”
汇报还在继续,管事们一个接着一个站出来,将需要决策的事情呈予傅如清拿决定。让丁其羽不得不感慨江南傅家实力之雄厚、产业范围之广,今天这些管事估计还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有可能他们都是管着一大片区域的总管事,傅家名下所有的店铺手下,还不知道有多少呢。
他们谈到的内容大多都是不太好的消息,看来大乾的社会时局确实不太平了。丁其羽为傅大小姐心累的同时,又因为“边陲动荡”而产生了些许担忧,外敌犯边,陆将军会不会被派去打仗呢?不过管事们提到的是乾南,没有说北边,而且听起来只是小打小闹,应该不至于让陆将军上阵的吧。
“汇报大会”开了一个时辰才结束,管事们陆续走出了凝心堂,傅如清才闭上眼睛,轻靠上身后的椅背,神色间露出了疲态。
“小姐…”银粟担忧地唤道,近来生意上全是让小姐忧心的事情,小姐又不是铁打的身体,可如何支撑得住啊。丁其羽看到傅如清这般疲惫的模样,联想到另一面天真可爱的她,心里不禁泛起了怜惜之意。
可是繁忙的事务却不想给傅如清一点喘息的机会,就听门口的侍者来报:“大小姐,锦肴楼的陈掌柜求见。”
傅如清立刻打起了精神,收敛了眼底所有的倦色,吩咐道:“请他进来吧。” 陈掌柜此时来见,是何用意?
堂门打开,门外走进一位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他站到堂前行礼道:“大小姐。”
傅如清点头,直截了当地问道:“陈掌柜有何事?”
陈掌柜脸上带着些欲言又止的神色,纠结了片刻终于说道:“大小姐,您也知道,最近好几个地方出了稻瘟,望岁出的货里面也在所难免有了瘟米,您看是不是…?”陈掌柜见傅如清表情冷淡无波,愈渐发憷,他可惹不起这位大小姐啊,心下一紧着急道,“大小姐,令尊的富丰给出了更低的供货价,我们也是没办法…”说了半截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最不该说的话,立刻噤了声,面露尴尬和急切之色。
“望岁出的货,没有瘟米。”傅如清淡淡地回道,“不过,陈掌柜既然觉得富丰的价格更合适,大可自由选择,我不会阻拦。”
☆、第102章 伴左右青冢孤影怜
陈掌柜闻言心里一惊,额头都渗出了汗,急切地澄清道:“不不,大小姐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令尊派了人来游说,我是绝对不会失信于大小姐的!既然您说了望岁没有瘟米,那自然一切照旧!”他已经选择了站在傅如清这一侧,要是得罪了大小姐,那他将两头不是人,在商会再无立足之地。所以只能立刻表了诚心,也不管傅如清说的瘟米到底是怎么解决的,购价高点就高点吧,总比以后寸步难行好啊。如是想着,陈掌柜给傅如清赔了罪,才敢告辞离开,十分后悔今天自己的多此一举。
难道傅大小姐和她老爹是竞争对手关系?!丁其羽心下惊讶不已,从两人的对话里品出了这层含义,想起之前那位望岁掌柜说的“殊不知江南其实有两个傅家”,别人都是家族企业代代传承,怎么大小姐和她老爹自家人打起来了?丁其羽虽然早听清柳园的丫鬟们透露过这对父女关系不怎么好,但没想到他们竟在生意上都成了竞争对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情呢?
丁其羽带着这样的疑惑,陪着傅大小姐办公,又有好几个人前来求见,事情一桩接着一桩处理完,终于到了午时。外面的侍女敲门送来傅如清的饭食,在书房隔间的圆桌上布置好,便纷纷自觉地退出了房间。
大小姐该吃饭了啊…丁其羽虽然也有点饿,但是现下她更期待的是看大小姐吃饭呀,吃饭岂不是要摘下面纱了吗?她非常好奇傅大小姐的面纱下到底藏着怎样的容颜。
傅如清安然地继续批注着账册,心里却是在想这人怎么还不自觉离开呢?她身旁的银粟显然早与自家小姐心意相通,出声道:“丁公子,你可以先回西院了。未时再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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