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神医之前踪迹不定,权贵苦求无门,现在却是直接住进了太医院,怎么看都反常。
不过时音没什么危机感,只略打量了几眼后,便收回了视线,瞧了瞧虞清枝。
她让人把神医喊来后,便没再管时音的情况,连神医进来后也没抬头,却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似的,等对方一收回把脉的手,就头也不抬的问:“可能治?”
邵神医语气轻松:“不难。”
于是虞清枝嗯了一声,“那便有劳了。”
说完这么一句话,她就接着叫内侍把刚才批阅的奏折带走,余下人早已习惯了她的行事作风,见此皆静静退下,规律相当得好,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这样的安静只让人觉得压抑,而不会轻松。
虞清枝对此却毫无所觉,继续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批阅着奏折,完全视时音为无物。
时音撇了撇嘴,从床上爬下来到她面前,然后压着她腿爬了上去。
虞清枝放下奏折,低头看着她。
时音试图从她的眸子里看到自己存在的证据,但事实上那双眼睛里却什么都没有,仿佛装下了天下苍生后,就再也容纳不进旁的了。
这对时音来说,着实有些晴天霹雳。
虽然她上个世界是临阵脱逃了,可最后她的态度是有所软化了的,只是没开口而已,不至于到装不认识她的程度吧?
时音是知道的,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转世,还是会残留着上个世界的一些感情,潜意识里看到她就会觉得亲近,没道理这个世界就突然冷淡成这样,她也不会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演技也不可能好到时音看不出来,所以现在这样,着实让时音觉得有些不安。
还是说,是因为她现在是个小孩,所以才没感觉?
她忍不住拧了拧眉,虞清枝屈指敲了敲案桌,时音体重不仅不重还偏轻,但她到底身体不好,所以对方不过就呆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双腿有些不堪重负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时音笑了笑:“陛下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如趁着这会儿有空多写些大字吧。”
时音:“…………”她试图挣扎一下,“我病还没好。”
虞清枝道:“陛下还没严重到抬不起手的地步。”
她不容拒绝的吩咐宫人搬了张高椅子过来,放到虞清枝右手边不远处,然后宫人便将赖着不肯下来的她给抱了上去,并贴心的铺好宣纸和摊开书本。
时音光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就觉得眼睛疼,更别提她还不会用毛笔了,她写字一向比较放飞自我,属于自己有时候过一段时间都未必能认识的,也就第一次遇上虞清枝时还端端正正的写着那种看着可爱的字体,但那是圆珠笔,跟毛笔差异是很大的事。
她早就忘了当初学过的毛笔字。
可一旁的宫人已经研好墨静立在了一旁,她看了眼一旁又在做自己的事的虞清枝,憋屈的拿起毛笔。
原身在冷宫长大,字也不咋地,有对方的肌肉记忆在,时音写得还勉强能看,书里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大学》《中庸》之类的名著,而是科举一甲的策论,时音认识字,但她看不懂。
既没标点语言还不直白生动有趣,时音勉强写了一页纸,就把毛笔扔到了一边。
虞清枝见此眉梢微微动了动,才道:“做事不可半途而废。”
时音握着手腕瘪了瘪嘴:“手酸。”
她熟练的拿出了自己的拿手好戏——
眼泪盈盈垂下,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在没有人能哭得像她这样动人了,既能让人觉得可怜心软,也不会让人怀疑她是装腔作势。
虞清枝既不安慰也不呵斥,就这么平静的看着她,一旁静立的宫人默默的垂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一时间大殿内只听得到时音不算大的抽泣声。
时音是个人才,就算没人配合,也能哭得有声有色,一开始还是无声垂泪,时不时伸手擦擦眼泪,后来就干脆捂着眼哭,默默将腿曲起到椅子上,肩膀也跟着抽动,模样好不可怜。
虞清枝见她似乎打算哭上一阵,便重新低下头去处理奏折。
时音并不服输,虞清枝不理她,她真的就顽强的哭了下去,无论是虞清枝让人把大臣叫进来商量事还是叫宫人送奏折,她都不管不顾的哭着,哭到最后没有力气了,便只抽噎着,像是喘不过气来一般,鼻头跟眼睛一样红。
等她自己一点一点平复下来,虞清枝才重新看她:“哭够了?”
时音:“…………”
她不吭声,虞清枝也不在意,把茶盏往她身旁推了推,纤细苍白的手指点了点宣纸,“接着写。”
时音顿时忍不住嘤了一声。
虞清枝警告她:“没写完今天就别睡了。”
时音:“我还是个孩子。”
虞清枝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会写策论作诗了。”
对早熟的古代人来说,十岁左右已经是比较成熟的年纪了,毕竟很多十三四就开荤嫁人的大有人在,都是可以成家立业的年纪。
时音觉得这真是在虐待儿童。
她见虞清枝软硬不吃,便干脆道:“椅子太硬,我要坐你身上写。”
虞清枝睨她一眼。
时音:“这是命令!”
她鼓着脸,看上去似乎十分想耍赖,但也挺聪明,知道将锅甩在别人头上,毕竟这样不写,就不是她的问题了,而是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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