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木盯着屏幕上某张图片,眼神凝滞。
那照片是在这间宾馆走道里拍的,清晰得很,镜头朝向遥遥的电梯口。画面的中心一个女人站在某扇门前等着,露出的侧脸暴露了身份——是她所在剧组里的某位N线女配,而那房号好死不死地挂在一旁,正是剧组安排给居正鑫的房间。
照片的角度很眼熟,没记错的话,拍摄地点大概就在她昨晚去过的那个安全出口附近。如果那个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混进来的人一直蹲守在那儿没有挪过窝,那郁清歌很大概率也是被拍到了……
她拿起手机拨通某个号码,心跳渐渐急促起来,听筒里嘟嘟声一直响到最后,被机器合成的女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提醒切断了。
“你也别担心郁老师,谁敢招惹她呀,再说人家针对的是姓居的,闲得没事才炸你俩。”陆振在一旁察言观色,很贴心地安慰道:“而且郁老师江湖上混那么久了,每次过来都小心谨慎又裹得严严实实的,说不定那小狗仔压根就没认出来,就别瞎操心啦。”
这一段话多少起了一点作用,夏晚木抓着手机,无力地滑坐在沙发上,两眼愣愣地盯着地板,脑子里像刮起了台风似的,一片混乱。
“如果真拍到了,也放出来了,我是不是就成千古罪人了?”
她静静地坐了好久,忽然冒出这一句,陆美男听了呼吸一滞,打着哈哈笑了两声:“怎么会,你当郁老师的公关团队吃屎的?再不济,整个盛皇和老板还在后面顶着呢,哪个不长眼的敢爆出来,同时得罪圈里俩大佬?”
夏晚木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很沮丧地垂着,上头长而卷的黑睫在轻轻地颤动,透出一种纤弱的美感。连日的高强度拍摄让她憔悴了许多,整个人都倦怠得很,又遭此枝节,往常那股子顽强的倔强都垮下去看不见了,一种深深的无力和虚弱感从那雪白的肌肤上透出来,直把男人看得挪不开眼,忍不住想疼惜这忧郁的姑娘。
“嗨呀,事情还没发生你就内疚起来了,整这么悲观干什么!如果真的出事了,你俩怎么也是两厢情愿的,你怎么就把锅自己背上了?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你逼着人家过来的,难不成郁老师还能怪你?”
“她也许不会怪我,但我不会原谅我自己。”她抬了抬眼,视线落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昏暗的光线里只能看见上头模糊的黑影,“她辛苦了这么多年,不能亏在我身上。”
“你也是受害者啊!”陆振急得脑门冒汗,对着闷头钻牛角尖的人不知该怎么劝慰才好,“发生这种事,谁都不想的嘛……”说到这里,他才清醒过来,两手一合拍了个清脆的巴掌:“谁说一定就会这样了,你在这自作多情被害妄想,人家爆料的压根没想碰你,省省吧祖宗,别瞎担心了。”
美人儿仍然蹙着眉,没有半点开怀的样子。他说得嗓子都干了,奈何眼前人油盐不进,心里又是急又是气,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正要嚎两声发泄一下,小祖宗死死攥着的手机屏幕就忽然亮了起来。
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令他好奇得要死,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且马上就被某人秒接的表现给证实了,他慢慢贴了上去,抖了抖耳朵沉着气偷听起来。
“刚在开会,怎么了?”
隔了段距离,郁老师的声音显得有点模糊,他厚着脸皮又凑近了点,就听见小祖宗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
“居正鑫被狗仔拍了,就在宾馆里,你……应该没事吧?”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被小狐狸脸上害怕的表情牢牢吸住了,就在耳边的手机竟然像失声了一样。
——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见过姓夏的脸上露出这种又慌又怕的情绪,像跟父母走散的小孩子一样,可怜巴巴的,在要哭不哭的边缘吊着,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他茫然了一瞬,很快就悟了,这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郁老师当年为了前途丢下过她,保不准这次……
心里像滴了醋似的忽然酸酸的,陆美男吸了吸鼻子,也有点想哭。小狐狸在外人面前没露过怯,对上凶得要死的富二代资本家也没怕过,唯独在看上去伏低做小百依百顺的郁老师面前没自信得很,反差之大真是让人心疼死了。看着是歌后拼上老命追妻,其实这段感情里弱势的到底是哪一方还有待考证,眼睛看到的不足为信,他叹了口气,义愤上涌,真恨不得伸出手去把电话抢过来挂掉。
“那……你最近就别过来了,反正工作也忙得很。”
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盯着小狐狸强打精神的脸,那双淡粉色的唇不说话时紧紧地朝下撇着,张开时从里吐出的字音却是轻快的,让手机那端的人完全无法猜到她现在不安的心情。
“嗯,我知道。”
“你注意身体,照顾好自己。”
电话挂断了,最后两句小祖宗的声音低低柔柔的,蕴满情意。他悄悄地吐了口闷气,清了清嗓子当作什么也没发现,满怀“母爱”关心道:“你看,我就说没关系的吧,就你傻傻的,喜欢瞎想。”
夏晚木仿佛还沉浸在那通电话里,听到他开口才反应过来,一双桃花眼冷冷地斜睨着,问出的话好不客气:“你还有事?”
“我……”他有些语塞,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胸脯拍得啪啪响,豪气冲天道:“宝贝,你别怕,要是郁老师那个负心汉不要你,哥义不容辞把你收下,一辈子供着当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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