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木停了手,连瞪他一眼的时间都没有,一转身就跑了出去,脚上的拖鞋啪啪地甩在地板上,听得他心惊胆战的。
“祖宗,你好歹穿件外套啊,外面冷!还有鞋!别给人拍到了!!!”小狐狸一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惊人地快,他扑到门口,就几步路的功夫已经看不见人影,公寓的门大敞着,他也没个钥匙,又怕这么追上去等会儿再也进不来,只能不甘心地一屁股坐倒在门槛上。
手上的袋子被捏得皱皱的,完全没有几分钟前的可爱模样,他叹了口气,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好恨恨地又从纸袋里掏出个小玫瑰用力地咬进嘴里。
“你们谈恋爱就谈恋爱,还不能让我吃两口了?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门厅里的保安又在打瞌睡,夏晚木从电梯里冲出来,扫了一眼空荡的大厅便往外冲。年末的大街上寒风呼啸,又因已近午夜的缘故,只见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迎着风闷头走着。她稍微放下心来,顾不上睡袍底下不停倒灌进来的寒风,以极快地速度四处搜寻起来。
长街笔直,一眼能望到底,但哪里都找不到熟悉的影子。郁清歌是不是已经走远了?她前后张望,只见几台车子从对向的车道一溜烟地驰远了,轰隆的引擎有如雷声滚动。
风刮得越来越猛,两旁长青的行道树被吹得簌簌发抖,但底下停着的一长排车子岿然不动,里面黑漆漆的,看不清是不是有人坐着。
她出来得匆忙,连手机也没有拿,一时陷入如孤岛一般的绝境中。正要死心时停在近处的某辆车子忽然亮起了灯,她抬眼望过去,挡风玻璃后面坐着的人可不就是她要找的那个。郁清歌也发现了她,两人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视了几秒钟,彼此都愣住了。
很快,车里的人慌慌张张地推开门跑过来,那样子很急切,她几乎都以为一定会收获一个大大的拥抱,因此当那件还沾染着体温的大衣递过来的时候她还呆了好久,反应过来后马上就又给人推了回去。
“你自己穿好。”
郁清歌没有动,一双眼睛里满是倔强,她叹了口气,抓着人就往回拖。
“跑那么快干什么……”寒风钻着空子扑进了嘴里,她说了半句就有点受不住,索性闭上嘴加快了脚步。另一个人像木偶一样被动地跟在后面,不说话也不反抗,沉默地随她走进大楼。
服务台里的男人睡得很香,对就在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一幕完全不知情。她羡慕着这人的无知无觉,像带小朋友上学一样把闷葫芦牵到了电梯里。
镜壁照出来的影子过分清晰,一个衣冠楚楚一个狼狈不堪,她脚上踏着的白色家居鞋不知道在哪里蹭脏了,黑灰的一大片看着很刺眼,睡袍也被吹得凌乱不整,别提有多丢人了。
更让她难为情的是,竟然让郁清歌看到了这副模样。
“那个贱人。”她不爽地咕哝了一句。
郁清歌没有接话,只是静静地盯着厢壁上的照影,手上还很执拗地一直抱着脱下来就没有再穿上去的大衣。
回去的时候贱人已经走了,门把手上挂着一把钥匙,上面还贴了一张小条子。她扯下来一看,丑丑的笑脸旁跟着几句不着边际的荤话,气得她当即就把条子撕了个粉碎。
“我不知道……”
她带人进了屋,刚在沙发上坐下就急着想解释,又实在不知从何说起。郁清歌的嘴唇在灯光下有些发白,看起来是冻得狠了,当然她自己也好不到哪去,冻得冰凉的两只手背在后边,藏在沙发缝里,想触碰另一个人也是有心无力。
闷葫芦没有看她,只是默默地坐着,垂着头盯着脚下那块地面,像是在发呆。
这个样子让她有些心疼,又有些内疚,虽然这误会完全可以归咎给另一个人,但她还是不可避免地难受并自责起来。
“我不知道他会自作主张偷吃……那些小点心,我没想过分给别人的。”
“嗯。”郁清歌仍旧低着头,侧脸苍白得如寒夜虚冷的月光,连带着语调都是死气沉沉的,“味道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心里有一种迫切的想要哄面前人开心的欲望,她红着脸,即使难以启齿也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很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不骗你。”
她望着似乎不为所动一脸平淡的人,心急地往那边挪了挪,藏在后头的手终于忍不住探了出来,在沙发皮上左右摩挲着,最后只是很怯懦地拉住了一片衣角。
“一下子吃完太浪费了……我…就放冰箱里,每天都可以吃一点。”她顿住了,用很委屈的语调低声抱怨道:“我又不知道你每天都会做。”
郁清歌果然上当,短暂的犹豫后便转过头来望着她,眸子里涌动着温柔的光。
但这样的眼神却让她心里更加难受了,上一次,在乡下那间小房子里,落水后被她逼问的闷葫芦也露出过这种眼神,带着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后才会有的决绝与坚定,满是柔情,却充满距离感,仿佛隔了一条银河在遥遥注视着。
那双眼睛里藏着千言万语,却让她不喜,甚至生出逃避的念头,于是便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虚虚地挡住了那道意味不明的视线。
“他只是上来送东西,很快就走了。”她盯着自己的手背,总算是能说出话了,“这里,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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