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七点,聚会正式开始,整个密林酒吧内外都是热闹欢快的气氛。
她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丽贝卡后便一直独自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吃着面前的奶油冰淇淋。
在意识逐渐因为醉意而变得朦胧起来的时候,她突然很想见到蒂亚戈。
……
在潮灵带来关于柏妮丝的消息前,蒂亚戈正在原本关押着格兰德尔的牢房里,寻找着关于那个被全视之眼记录下来的冒充者的线索。
整个房间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屠杀现场,深红近褐的血液凝固在墙壁与地面上,甚至连天花板都有清晰的喷溅痕迹,断裂的封灵锁和残破寒冰被胡乱堆砌在周围,浓烈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里令人作呕。
他仔细审视着房间里的每一处,手里寒气缭绕凝结成一把锋利纤薄的刀,将墙壁上的一处厚厚血迹给刮剔干净,露出被覆盖住的一处特殊焦黑灼痕。
那是被魔焰灼烧过所留下来的印记。
蒂亚戈伸手触碰上那些漆黑松散的灰烬,轻轻在指尖碾散开,垂着眼睫站在一片血污狼藉中,面无表情地回忆着在全视之眼中看到的画面。
那个和柏妮丝有着同样容貌的恶魔,会杀了格兰德尔的原因倒是不难猜,无非就是为了灭口。
可是,已经靠着柏妮丝的外貌安然无恙地混进警卫处后,她居然只是料理了格兰德尔以后便离开了。
这怎么看都很奇怪。
如果是为了尽可能地陷害柏妮丝的话,她不是应该趁此机会采取更多行动才是吗?
要知道一旦她的行为被发现后,警卫处和观测中心都会立刻戒严,她下次还想这样进来就不会这么容易了。
正想着,潮灵忽然出现在了门外,对着房间里的金发海神恭敬致礼到:“冕下,海巫小姐有事找您,不过她看起来好像有些喝多了。”
蒂亚戈愣下,一直微皱着的眉尖旋即舒展开:“她在哪儿?”
“在观测中心。”
冰刃被转捏在手中,碎裂成零星白雪飘落消失。
匆匆交代潮灵一句,让她守着这间关押室,暂时别让其他人进来以后,蒂亚戈很快便回到了观测中心。
刚一进办公室的门,他便看到了正躲在一盆高大散尾葵旁边,抱着双腿蜷坐在地上缩成一小团靠着墙发呆的黑发少女。
“柏妮丝?”蒂亚戈略带诧异地走过去,蹲身在她面前仔细将她打量一遍,伸手握住她的肩膀,“你怎么坐在这儿?”
柏妮丝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先是有点迷茫,然后才终于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对方是谁,一下子变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的手指抓着裙摆揉搓,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句有意义的话,只反复说着类似“你来了”之类的话。
蒂亚戈耐心回应着她语无伦次的话,倾身将她抱起来,动作轻柔地放在一旁的宽敞沙发上,再替她将有些凌乱的黑发别回耳后,最后坐在她身边,不着痕迹地叹口气:“我今天一直都找不到你。怎么跑去吃那么多冰淇淋?”
见她支支吾吾着说不出个清晰的回答,他在沉默片刻后,轻轻问:“是因为昨天答应我的那件事吗?”
一提到这个,柏妮丝原本迷蒙的浅绿色眼睛里立刻出现了一丝瑟缩。她没有直接回答出是或者不是,但那样的神情无疑让蒂亚戈看出了她的答案。
意料之中地再次叹口气,蒂亚戈有些自嘲似地笑起来,语气中却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我就知道是这样。”
说着,他静默几秒,再次转头看向柏妮丝,看到她也在同样望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像个即将被罚的孩子那样紧张兮兮,还下意识咬着自己的指节来转移注意力。
蒂亚戈皱下眉,将她的手从嘴边拿开,目光瞥见那片白净皮肤上的鲜红咬痕:“别咬自己。”
他低着头,指腹摸过她被咬得有些破皮的地方,像是平静到随意地说道:“当时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要你答应我的。要是你实在……”
他又叹气了。
柏妮丝看着他虽然没有太多表情流露,却依旧能感觉到他似乎正在竭力压抑着某种深刻悲哀与失望的漂亮脸孔,听到他继续说:“要是你实在觉得很为难,那就当昨天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吧。只要你,别再这样躲着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柏妮丝因为醉意而产生的错觉,她感觉要蒂亚戈说出这几句代表妥协与让步的话,好像比杀了他更让他难过。甚至说到最后,他连声音都逐渐轻微下去,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断散在夏夜里的空气里。
“对不起……”
她浑浑噩噩地看着对方迫使自己艰难地开口,刚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蒂亚戈已经收回握着自己的手并站起身。
“对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当做夜宵的食物,要尝尝看吗?”他说着,将一旁书桌上的水晶壶拿过来,打开盖子后递到柏妮丝手上,脸上的表情挂着层一如往昔的淡淡温柔,却比面具还要来得虚假。
柏妮丝看着手里自己爱吃的新鲜食物,像是做梦般地夹起一只牡蛎塞进嘴里,咬几口咽下去,又呆呆地看着他,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她突然毫无征兆地大哭起来,泪水接连不断地从她泛红的眼眶中滑落。
像是积攒了很久很久的委屈还有难过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似的,她几乎是在哭出声的瞬间便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连声音都是嘶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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