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情里,夜鸦并没有杀死夏尔维德,而是和他达成了利益互换的交易——它教夏尔维德如何找回达科塔的灵魂并且复活她,代价是他必须为夜鸦提供足够的食物。
手稿中并没有明确写到所谓的食物是什么,但是结合寄生体表现出来的猎食习性,柏妮丝觉得自己完全能猜测到。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样的一只夜鸦居然会和光明的图腾同时出现。
按照常,这种象征着灵的图腾不应该都是光芒万丈,圣洁高贵,严肃庄重的吗?
为什么要搞得跟个变/态反派似的?
她被这一幕的剧情弄得有点蒙,眼在房间墙壁上的图腾与手稿之间来回扫视几遍后,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到:“他这么安排的意思是什么?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乌鸦形象和光明的图腾放在一起?那感觉就像……”
说到这里时,柏妮丝皱皱鼻,识趣地闭上了嘴。倒是蒂亚戈在听完她的话后,直言不讳地继续接下去:“就像后来的一切都是他受到光明的授意才这么做的,对吗?”
柏妮丝偷偷注视着他漂亮沉静的脸孔,无法直接回答对或者不对,只能迂回地应到:“看起来他是想这么表达的。”
故事进行到这里基本已经进行到了尾声。再往后,就是夜鸦带着夏尔维德不断寻找达科塔的灵魂。
和之前的详尽描写不同,这段剧情编排得格外意识流,各种具有强烈象征意义的恶魔精怪全都成了夏尔维德的敌人。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自己也在逐渐迷失,各种狂乱无绪的情绪充斥在字里行间。
故事的结局,在夏尔维德即将完全崩溃的时候,达科塔的灵魂终于出现了。
她站在毫无遮掩的晴空下朝他伸手,眼眸翠绿,情温柔,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样分毫不差。
夏尔维德怀揣着最后的一点希望朝她走去,同样走进那片明亮灿烂的盛大阳光中,逐渐化为一捧飞灰,也从此挣脱了躯体的束缚,永远和达科塔在一起了。
而那只夜鸦则站在窗台上冷眼旁观了这一切。
窗户里,堆满了散乱纸张的桌上,摆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
上面写:
“漫漫长夜里,我躺在她的身旁。
在喧嚣的大海边,她的坟场。
有我亲爱的,我的生命,我的新娘。”[1]
故事到这里戛然而止,柏妮丝抿抿唇,感觉兰伯特似乎把一切都诉说在了这部歌剧手稿里,但又感觉他好像什么都没说。
那些似是而非的过往,血统矛盾,吊诡图腾,以及主人公混乱激烈的心斗争共同掺和在一起,让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就分辨出到底哪些才是有用的信息。
但不管怎样,在整个歌剧里,主人公那种浓烈专注到将对方当做无法替代的唯一,并为之甘愿赴死的爱情实在过于沉重,甚至让柏妮丝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在想什么?”蒂亚戈说着,将手稿翻回到靠前的其中一页,停留在红色庄园举办的宴会那一幕。一个来自遥远地方的陌生客人,将一座栩栩如生的夜鸦雕像当做礼物送给了夏尔维德的父亲。
那时候夏尔维德就觉得这只夜鸦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一直不敢和它对视。而父亲则毫无所觉地安慰他,这只是一座普通的雕塑,没什么大不了的。
“噢,只是一想到这些故事都是来自格里尔自己的经历,是真实发生过的,就觉得挺不可思议的。”
“为什么?”
柏妮丝耸耸肩:“因为我从未见过有谁能为了所谓‘爱的人’而做到这种地步。毕竟这种感情……啊,我是说,这种感情很美好,简直就像那些远古传说一样。”
“美好?”蒂亚戈轻轻重复着这个词,继而唇角微牵地笑起来,蓝瞳中似乎有薄雾浮涌,“你真的觉得这样的感情很美好吗?”
“啊……”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其实有人也一直同样甚至是更加爱着你,你还会真心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好吗?”
柏妮丝望着他清丽脸孔上那种温良无害的微笑,不知怎么回事,感觉有种莫名的寒意正在逐渐侵袭进自己的皮肤,冻结住思维。
片刻后,她回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难得真心实意地说到:“冕下您也太会开玩笑了,谁会这么不长眼地喜欢我这种恶魔啊?就算是受遭报应,那也罪不至此吧。”
蒂亚戈,“……”
他眉尖微皱地看了柏妮丝良久,像是欲言又止那样,却最终还是别开脸,只将话题重新引回手稿上:“那关于这部手稿,你有什么想法?”
“歌剧里的设定与格里尔真实的情况有些许多出入,甚至是相反。”柏妮丝很快回答,“首先是他将他的父亲塑造成吸血鬼这一点。也许在格里尔看来,自己如今的种种行为,甚至是同样失去了所爱之人的遭遇都和他父亲一样。所以他把男主人公身上的一半异族血统设定成了来自父亲,而不是母亲。
并且,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们的一系列行为确实很像吸血鬼,只不过是有着特定的捕猎目标。”
“至于这只乌鸦……”
她沉吟着,视线在房间墙壁上的巨型全视之眼图腾上停留了片刻,用词谨慎地总结:“我怀疑他可能还有一个同伙,就像手稿里的一样,他们达成了某种长期的合作交易。而且这个同伙才是真正能操控这些寄生体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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