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变成一个怪物,一个和乌苏拉现在一样的扭曲怪物。海巫的血脉诅咒将会永远跟随着她,啃食她的血肉,吸干她的灵魂,直到她彻底化为一滩脓水。
这种疯狂而恐怖的念头占据了柏妮丝所有的理智。
她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见过蒂亚戈,更不记得自己还对他动过手。
就连当初被抓进陨罪园,毫无反抗地认下那些所有她其实都没什么印象的罪名,也只是为了让审判局即刻宣判她死刑,好让她早点解脱而已。
所以,原来自己当初这么猛的吗?
捅刀海神不仅成功了还不止一刀什么的,这简直是她整个魔生中的高光时刻,光辉灿烂得让她想流泪,还想钻进去暴打当初的自己。
“真有意思。”魔镜看着镜面里那个被血色包围着,却始终面容淡然,只微垂着金色长睫一言不发的人鱼少年,转动眼珠意味不明地盯着一旁的柏妮丝,“我以为再怎么样,到了这一步,他总该是有些恨你的。”
柏妮丝愣下,紧接着便听到魔镜继续用一种隐约有些困惑的语气说到:“可我完全感觉不到这种情绪。他并不恨你,只是在难过。”
尽管她的总结听起来有种说不上来的诡异别扭感,但这个结果其实并不怎么出乎柏妮丝的预料。这个赌约牵扯到许多人类的性命,以蒂亚戈的个性,就算再痛恨她当初的欺骗和伤害也一定会装作若无其事,不让魔镜察觉到分毫。
想到这里,柏妮丝不由得再次为自己的处境感到担忧。毕竟魔镜感觉不到负面情绪是一回事,可蒂亚戈心里究竟在怎么想又是另一回事。
她可不觉得蒂亚戈是真的无所谓。
这很好理解,要是换作她自己,原谅是不可能的,她只会把对方踹到地狱里去忏悔。
这么一想,柏妮丝绝望地发现,想要忽悠蒂亚戈为自己解开诅咒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事,还不如想个办法蹲回陨罪园去养老来得安全又实际。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耳畔忽然再次传来潮灵的声音,轻弱近无:“清理结束了,逃亡的变异体正在朝这里过来。”
那也就是说可以直接上手揍了是吗?
柏妮丝转头看着一旁的魔镜,表情阴暗地接着她刚刚那句“只是在难过”说到:“那我想,你很快就会比他更难过了。”
话音刚落,无数幽绿光丝立刻从四面八方生长而出,瞬息间便将魔镜包围进去。骨刃在掌心中旋转一圈,被柏妮丝紧握在手。
魔镜注意到她的举动后,迅速躲避开。然而柏妮丝的动作显然比她快得多,薄而锋利的刀刃轻易划开水流,在她的脖颈上割开一道显眼的白色伤痕。
短暂的惊愕后,魔镜冷笑着盯住她,面容因为对表情把控的不协调而呈现出一种古怪的僵硬:“看来你是不打算管那些人类的死活了?”
“人类?”柏妮丝扯下嘴角,“你还真以为靠着那些变异体去挟持几艘船就能漫天要价?”
魔镜惊愕半秒,镜子里的画面从蒂亚戈迅速转到了残余变异体们不断朝?深海逃亡的场景。和一开始被派出去的数量相比,回来的还不到十分之一。
而海面上,除了那三艘载满人类的游艇以外,还集结着三支天使组成的队伍。甚至其中有一个,还是生着六翼的半神级炽天使长,羽翼雪白,金瞳凛冽。
看到这里,魔镜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难看:“真没想到,天使和恶魔也有立场统一的一天。我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原因,竟然能让你们相互忍受对方。”
“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你也去陨罪园里待个几十年亲身体验下不就好了。”
柏妮丝说完,手指牵动着密密麻麻的光丝迅速收拢,进一步压缩魔镜可以活动和反抗的空间,魔力催动着水流不断波澜沸腾,围拢成看不见的牢笼朝她封锁而去。
有清晰的破裂声从门口传来,柏妮丝回头,很快意识到是那些透明躯体的恶魇正在试图冲进房间内。光丝如海草般疯长蔓延,很快将整个房间都包围进去,固化成一座发亮的牢笼。
对付恶魇完全是浪费时间的行为,只有解决掉魔镜,它们就会因为失去魔力供养来源而自动破灭。
打定主意后,柏妮丝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魔镜身上。她本就是海族恶魔,在海中的战斗可以说是占尽优势。
剧烈的魔力冲击使得整个幽灵船开始颤动,像是随时会崩裂开那样。透过船体开裂的缝隙,柏妮丝看到有许多变异体和之前在海沟处见过的怪物正伺守在外面,随时准备扑过来发动进攻。
尽管对方在数量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但柏妮丝到底是在陨罪园里早就习惯了每次打架都一挑多的魔。她瞥了船外一眼后,迅速调转骨刃灵活翻转,割开魔镜的袖袍,刀尖刺进对方的皮肤猛地向下用力,卸掉她的攻击。
柏妮丝扣锁住她的手,动作利落地反剪在她身后,同时抬脚踢在魔镜的腿弯迫使她背朝自己跪下来。
翠绿幽光跳跃在骨刃上,被柏妮丝紧握着,准备横在她脖颈间削断对方的头颅。
却没想到,在她刚有所动作的时候,魔镜忽然回头望向她,属于人类的白净肌肤正在不断染上魔物的淡青,黑发褪色成灰白,腰部以下的繁复宫廷裙也被许多章鱼般生长着蓝色圆环的腕足所取代,有的甚至还卷绕上了柏妮丝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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