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修远的理由倒是很充分,“家师下狱, 草民不避嫌未免招人口舌, 待风头过去,再考也是一样的。”
卫希不怎么关心他, 爱考不考,但江檀仿佛被韩修远蛊住了, 说她也要避嫌。
“郭见山又不是你恩师,你避什么嫌?”
江檀只道:“胜之不武。”
“本殿最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迂腐之辈!”卫希生气,“若个个都似你们这般,那干脆都弃了算了!”
韩修远拱手, “殿下息怒,我等也并非一时意气,只是草民与江举人一见如故, 得江举人指点, 草民对时务策有了新的见解,想与她深入探讨一番。”
“你压她一头,她能指点你什么?”
韩修远轻轻摇头,“江举人性子烈, 草民只不过是占了圆滑之巧,但过于圆滑就是世故了,草民不愿世故,故而师从江举人学朴直。”
听到师从,江檀看他一眼。
韩修远笑一下,“三人行,必有我师。”
“随便。”卫希不想管了。
她转身要走,韩修远却唤住她。
“老师托我带给您一句话。”
卫希顿步,“说。”
“没有对错,只有成败。”
卫希嗯一声,眼前又浮出郭见山的脸。
他真的不恨徐南昭?怕是不见得。
徐南昭属她父族一派,当年的郭见山……是属沈家一派吗?徐南昭胜了,所以他帮徐南昭,若是她胜了呢?
卫希失神了一瞬,马蹄声传入耳中。
“小希小希!”徐宁之有点焦急地喊她。
卫希抬头,“怎么了?”
“吴泰被抓了。”
卫希面色微变,快走几步越上马背。
“到底怎么回事?”
她骑得太快,徐宁之拽着她的腰带匆忙解释,“他杀了兵部左侍郎武尚,跑的时候被逮到了。”
兵部左侍郎……卫希拼命回想。
不到一刻钟,她们就疾驰到了刑部大牢。
迎面撞到顾芩,卫希一把揪住她的前襟,“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这么让他去死!”
“不破不立。”顾芩笑容清浅,“恕我直言,殿下您这些天做出什么实事了吗?”
卫希瞳孔微缩。
“既然您做不出,那臣替您做。”顾芩扣住她手腕,缓缓挪开,“至于殿下您,清闲的话可以再多找几个女人谈情说爱。”
纤柔的指腹擦过她细颈,顾芩轻轻推开她。
整了整微乱的前襟,顾芩往里走,“徐小姐,您还是别再抱不要有的妄想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徐宁之盯着她的背影。
顾芩偏头,“当然是做你们不敢做也不想做的事,徐小姐,奉劝你一句,别乱搅浑水。”
“知道你为何比不过沈容年吗?”
徐宁之握紧拳头。
“贪得无厌。”顾芩笑容转冷。
卫希往前一步,“告诉我怎么做。”
顾芩没回她,径直走进大牢。
卫希没跟上去,眼里带了点茫然。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徐宁之轻声,“小希,先帝把她留给你,自然有深意在,她再不满你所为也不会叛了你,既如此,不若交给她去做。”
“不。”卫希回神,紧拧着眉,“她说得对。”
她又回想起郭见山的话,父族……母族,这和君臣不一样,郭见山和顾芩都是忠君的,但不一定忠于她的‘父族’。
徐南昭原先是她父族的代表,可她父皇在最后的时光里却转变了想法,若她继位,那原本的敌人就能转变为友人,而脚下快要成狼的狗就将变成敌人。
她父皇很了解徐南昭,定然不会以为她那些不痛不痒的和徐南昭毫无关联的手段能扳倒徐南昭,而徐南昭的根是她父皇,那么……要推翻徐南昭,就要推翻她父皇……
抹了抹脸,卫希看向顾芩离开的方向,“我想给沈家找个公道,她应该也是这么想的。”
“你为何总想着沈家!”徐宁之眉心突突的。
卫希偏身看她,“不然呢?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和沈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没等徐宁之回答,卫希就道:“你不是不明白,你是不想明白,你生怕容姐把我抢走,所以宁愿毁掉我也要破坏我和容姐和沈家的关系。”
得不到就毁掉,徐宁之做得出。
她是宁愿拉着卫希一起死也不会放手的。
卫希并不想遂她的愿。
“你只能依附沈家吗?”徐宁之扬脸质问。
卫希定定地看着她,“不是依附,是共生。”
若她夺位失败,沈家必将迎来灭顶之灾。
“你与沈家共生,那我呢?”
卫希别开脸,“麻烦你多想想我。”
“好啊。”徐宁之神色漠然,“我想着你,看着你跟沈容年携手坐拥江山……”
卫希回头,“别人都这样,就你不行?”
“都这样……就是对的吗?”
她本以为卫希是不一样的存在,可现下,她告诉她,都这样……她也是这样。
“我已经为你走偏过一次了。”
走偏……徐宁之垂下头,她以为的勇敢在卫希眼里竟是走偏吗?难道只有沈容年才是正道吗?
指尖轻抬她下颌,卫希嗓音柔柔的,“算我求你,暂且委屈一回行吗?待一切尘埃落定由着你怎么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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