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父母亲生的不错,可他们的观念却相当畸形,是学习无用论的积极拥护者,似乎觉得现在的生活不错,有吃有喝不遭罪,也就鼓动着孩子早早辍学在家帮工。
免费的劳动力自然减轻了店里的开销,可他们却从来没在意过孩子的感受。但凡听他谈起想要回去上学的想法,轻则口头骂他两句不争气,重则上手上脚棍棒招呼。
老板娘续了指甲,往孩子脸上一抓就是一道红印子,在小麦色的皮肤上都相当惹眼。
家暴,强迫辍学,这哪一项单独拿出来都足够让人恼火。她知道这个社会上许多家长是不够资格的,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大为震惊。因为哪怕是在她家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母亲都从没提过让她辍学打工。
“他们除了动手以外还用了其他工具吗?比如刀……之类的。”
荣德的眉毛上有一道显眼的刀疤,正好将他的眉毛竖着切成两半,下面就是眼球,如果当时刀再下移几公分,他就会永远失去对这个美好世界的另一半感受。
“偶尔吧……我爸有时候跟客人吵完就和我妈吵,两人吵着急了会动手,上个月的时候两人拿着刀互相威胁,我想上去劝架,结果刀就脱手了。”
夫妻吵架竟然可以闹到亮刀子,这也着实颠覆了程羽珂一直以来对家庭关系的认知。
程羽珂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拿了车钥匙,还不忘揽了一把男孩:“走吧,我先给你找个住的地方,暂时先别回去了。”
“还是不了吧,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他们发现了一定会生气……”
“但你现在回去也解决不了任何事,只会白白挨一顿打,知道吗?”程羽珂拽着他没放手,真怕他脑子一热真跑了,“更何况你想出一本书,这可是很费时间的,我需要和你再确认一些东西,你没手机不是吗?留在这里方便一点。”
荣德像是听懂了,木着点点头,任由对方带着走了出去。
屋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阴沉沉的,程羽珂最讨厌江清市的就是这一点,明明看着像是要下雨的样子,结果到了最后变成干打雷不下雨,憋得人难受。
荣德从大约三个钟头前就一直是这副脏兮兮的样子,谁看了都觉得他刚刚从泥坑里爬出来,而且事实如此。可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路上被风干成兵马俑,程羽珂当下决定拉他去洗个澡弄弄干净。
但突然把陌生人人带回家又怕吓到程羽琪,只好先领着他去酒店暂住几晚,顺便给他买几件干净衣服穿穿。
不过荣德这孩子脑子还算清楚,出门在外懂得带身份证,这样一来免去了很多麻烦,程羽珂就暂时充当了一会儿他的监护人。
“你先在这儿洗个澡,洗完了穿上浴袍,困了就睡会儿,我出去帮你买几件新衣服换上,下午再跟我去公司讨论你那本书的事儿。”
程羽珂交待完毕,看他点点头才放心地出了门,刚走出电梯就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刘秘书打来的。
“程总编您现在在哪儿?”
“国悦酒店,怎么了?”
刘秘书听到她大中午的往酒店跑,心里先是咯噔一声:这家伙别是背着小姜总干坏事呢吧?
但仔细想想她那个样子……这辈子恐怕都没那个胆儿,才松了口气:“姜总让我给您送衣服,是给上午那个孩子穿的。”
程羽珂猛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不敢相信的话:“她是怎么知道这个孩子的事的?”
除了现在在楼上房间里冲澡的荣德外,她想不到第二个孩子,但姜念衫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他的事情?
难道装了摄像头?不大可能吧?
“为了保证公司资料的安全,总经理办公室都是装了摄像头的,总编办公室也有,而且都是高清镜头,都能远程遥控,看得很清楚。”
程羽珂抿了抿嘴,眉毛一高一低皱了起来:怪不得办公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看,八成是姜念衫在观察她有没有工作。
而且总编办公室都有,怕不是苏虞来找她的每一次都被记录了下了?那她还费劲瞒个什么啊!
况且监视手下员工干活这种事,这也……太惊悚了吧?
不过姜念衫这次真的冤,她还从没变态到要时时刻刻盯着程羽珂的地步,只是这个监控系统很高级,每每有新的面孔进入办公室,都会自动推送一条消息,只是刚好被她看到了而已。
这个男孩她在海滨中心见过,还帮她找到了差点丢失的手包,是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人,这次突然来这里肯定是有什么事。
平时来公司直接找程羽珂的人很少,所以他来的目的也被猜到了个大概,十有八九又是一个家暴的受害者。
既然已经有了余素的例子,她不希望再有人步了她的后尘,这个小男孩年纪不大,看上去十五六岁的样子,但能够看到他脸上带着的忧伤。
“你怎么就想起来给他买衣服了?”程羽珂想不明白,干脆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姜念衫应该是睡着了,结果被她一个电话吵醒,声音有些沙哑:“看他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总不能一直让他泡在泥里,刘秘书买好了你就不用浪费时间出去了。”
刘秘书一接到电话就出去买衣服,再回来时发现程羽珂和那个小男孩已经离开了,等到吃完饭也不见有人回来,这才打电话找到了酒店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