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大口罩的医生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这女人和院长是什么关系,只能忍气吞声地给她们讲医院限制家属进入重症监护病房的规定。
“一会儿麻烦大家穿上防护服,佩戴好口罩,每次限一人进入,探视总时长为三十分钟,请各位家属严格遵守时间,如遇特殊情况酌情取消或延后探视机会。”
“姜叔叔,您先吧。”
姜洋看了一眼在场的几人,拍了拍程羽珂的肩头示意她放心,转身跟着医护人员去换衣服了。
程羽珂一直呆呆盯着那张机票,就好像上面还残留着姜念衫的气息一样。说实话,她从未如此想见姜念衫,想再听一听她的声音,哪怕她训自己,她也会毫无怨言照单全收。
只是……不要像现在一样连相见都成了奢求。
苏虞一直没敢离开,她心中有愧,如果不是她,这些事情就都不会发生了。
“程总编……对不起……”
“嗯,没事,不怪你,都是我的问题……”程羽珂哑着嗓子,像是无法控制心中的悲怆,全部化为了一颗石头,塞在她心里,堵得她喘不上气。
“嚯,你真行,小念还在里面躺着呢,你和暧昧对象你侬我侬?”姚嘉一直盯着她这边,她快气疯了。
自打贺诗远跟她说了苏虞的事,她就处处看这个小编辑不顺眼,也不知道姜念衫有什么毛病,把竞争对手留在公司等着过年吗?这个挡刀的操作更是让她惊掉下巴。
“姚嘉,你不能这么说她,你看看她的样子,像是没事人吗?”贺诗远喜欢姚嘉不错,可也不会为了讨好她放低自己的底线,程羽珂的为人她再清楚不过,如果不爱,谁会在已知分开的情况下为她准备那么多生日礼物?
况且苏虞的样子,一看就是被拒绝了好多次,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
“贺诗远!你就帮着她吧,我再跟你说一句话我就是狗!”说完姚嘉就转头去了等候区,刚好接替出来的姜洋。
这位姜家一把手已经是泪眼模糊,晃晃悠悠甚至有些站不住,多亏被扶了一把才坐下。
安置好姜洋,程羽珂面带愧疚地看了好友一眼,她感觉自己今天已经把这辈子所有道歉的话都说尽了:“抱歉,害你俩吵架了……”
“没事。”贺诗远也觉出自己的微笑很不合时宜,就收敛了笑容,用肩膀撞了撞她,“她一会儿绝对会哭着说她是狗的。”
“我是狗……”
果不其然,还没几分钟,姚小姐就裹着厚厚的防护服出来了,一脱掉就扑到了贺诗远身边,一边抹泪一边找她借纸。
她自认为心里承受能力不错,可当真的看到好友面色苍白地躺在一堆仪器中,眼睛还是忍不住一酸,瞬间泪如泉涌,她怕再不赶快出来就要被自己的眼泪淹死了。
更何况外面还等这个程羽珂,她应该更想见里面的人,那就让她多待一会儿吧。
“你赶紧给我滚进去!我看你心烦!”
姚嘉重重在程羽珂的后背拍了一掌,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扑到墙上,可被打的人回过头来却明显略带感激地看着她:“谢谢。”
这是她第一次进重症监护室,许多年不来医院的习惯仿佛在今年被彻底打破,心底的恐惧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太多。
姜念衫就是被这样一堆滴答作响的仪器包围着,静静躺在病床上,再也没了往日里的严厉,更没了那份生气。
她就呆呆站在那里,刚想伸手就被陪同的医护人员喝止。
为了防止患者感染或是受到二次伤害,所有医院都规定家属不许近距离接触在ICU的患者,尤其是像这种刚刚脱离危险不久的患者。
程羽珂从未如此期望自己能抱抱她,她知道,哪怕两个人再见,身体上的接触也是少之又少,更别提一个温暖的拥抱了。
她不会希望躺在那里的人会是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因为无论是谁,剩下的那个总是痛不欲生。
好在医院并没有禁止家属在患者身边坐下,程羽珂双手交握抵在额头,胳膊肘撑在腿上,不敢去看她苍白的面庞。
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痛,不顾形象抽咽起来:“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你别吓我好不好……我回来,我回来,我再也不走了……”
为什么她总是这么晚才能意识到这些,为什么她不能早一点明白过来呢?
她终于说出了口,可那个人,却无法回应她的答案。
“你不是还要尝我做的饭吗?我学了,我真的有在认真学,念衫,你醒过来好不好……”
“你想怎么罚我骂我都好……只是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求你……”
突然,尖锐的声响在病床周围盘旋,陪同的医生本来都沉浸在两人的美好爱情中了,听到警报声立刻扑到呼吸机前,看着上面显示的数据,面色凝重,赶忙呼叫同事来帮忙。
“患者血氧饱和度指标异常,心率降到四十以下,需要紧急注射肾上腺素!准备插管!”
程羽珂的神经一下绷紧了,刺耳的警报声还在不停的响,每一下都如同利刃扎她心头:“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匆匆赶来的护士抬头看了她一眼:“患者很可能是气道堵塞或者误吸,需要紧急救治,家属需要立即离开,麻烦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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